以卢明远的内力,听到年长狱卒对田贵劝说的这些话并不难。
仔细琢磨的话,不难发现年长狱卒看似在处处为田贵着想,可话里话外尽显拿田贵的老娘和孩子的命让田贵就犯的威胁之意。
而田贵这里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给自己和兄弟们挣一个清白。
卢明远沉默片刻后,决定给田贵一个机会。他顺着田贵反呛高呈的那些话,对高呈说:“高县令,既然田贵给本官戴了这么高的帽子,我便不好只认你们县衙的说辞了。
不如这样,就依田贵所言。你们把他和他的一众弟兄到底做了什么,与青州反贼怎么扯上的关系这些当着我和他的面讲清楚。若有证据,也拿过来让我们查验便是。这样总能让你口中的老兵油子闭嘴了吧?”
高呈皱了皱眉,不是很想答应卢明远的要求。不过卢明远的表情态度都很坚决,高呈没有办法,便让县尉李于泽出面来给卢明远解答。
李于泽看起来比高呈还要年轻,他个子不算高,整个人精瘦无比,一双凌厉的鹰眼是他这个人身上最大的亮点。
在那一众跟在高呈后面的县衙官员中,看上去精明强干的李于泽显得格外突出。
他听到高呈的吩咐后,便站出来走到卢明远身侧,向卢明远汇报他查到的一些情况。
据他所说,此前县衙接到郡里的指令清点粮食武器库存,在发现粮库、武库被盗后,便是他在县令大人的指示下,带人开始调查此事。
后来简郡王殿下来到沛县,因为他们办事不力惩治了他们一番。在那之后,他们就更加不敢懈怠,加派人手继续调查。
然后,他们便从粮库一路查到了城门处。那么对库存的粮食和武器被人偷运出城,势必要经过沛县县城唯一的城门。
而当时负责看守城门的正是田贵那一班人马。
一库的粮食还有武器数量何其之多,必定需要大量的马车运送。
而根据大齐律例,大齐境内所有城池,无论大小,皆设有专门的守城之兵。凡是出入城的行人货物均需由守城之兵核验身份,查检是否有违禁之物。
运送大批的粮食出城尚且好说,毕竟也不是没有粮商做过类似的举动。但武器可不像粮食,是妥妥的违禁之物,一旦搜检出来,势必会被缴获。
一整个武库的武器在田贵这一班守城官兵的眼皮子底下出了城,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只有一种可能,那边是田贵等人被人收买,才对这些送出城的武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于泽顺着这个逻辑让人继续往下查,果然查到了一些端倪。
李于泽手下的捕快从田贵的邻居那里得知,最近这段时间一向冷清得很的田家突然多了一伙来历不明的人频频登门。
最关键的是,这些人经常摸黑而至,出入都避着左邻右舍。
不过,就田家那不过一人高的矮院如何能挡得住邻居们的好奇心,大家对这些都心知肚明。
还有那心大的邻居在遇见田贵的瞎眼老娘后直接问她,田家这是来了什么贵客,这么神神秘秘的。只是,田贵的老娘啥都看不见,田贵有事也不会跟她说,她什么也不知道。
倒是田贵的儿子,那个不满十岁的娃娃说家里来了陌生的叔叔,他们跟他阿爹说起什么青州红州的。每次他们来家里,都会给他带好吃的,所以他很喜欢他们过来。但他阿爹在他们离开后就很生气,脸色坏坏的,很吓人。他也不敢再盼着那些叔叔上门了。
李于泽听完手下的汇报后,十分敏锐地抓住了青州这个字眼。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他当即下令增派人手盯住田家。然后便在昨夜等到了田贵露出的马脚。
昨天夜里,田贵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自家后院拿起铁锹吭哧吭哧地挖了起来。在挖出一个四尺见方的深坑出来后,从屋内拖出来一个看上去非常沉的木箱。
他十分费劲地把那木箱挪入坑中,然后用挖出的泥土覆盖在上面,踩得严严实实。
在田贵做完这一切回屋睡觉后,接到消息赶来的李于泽带着手下把他掩埋的地方挖开,将里面的木箱抬出带到远处。砸开上面的铜锁后,打开箱盖,里面赫然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金锭。
这样一来,田贵被人收买的罪行算上坐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