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河下了公交车,和秦芳芳挥手说拜拜,分道扬镳,各自回家。
真冷真冷!魏小河用两只手紧紧抱着胳膊,哆哆嗦嗦地,顺着满是泥浆冰渣的人行道,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当路过一家卖鸡汤豆腐脑的小铺子跟前时,她驻足瞄了一眼铺子后面,只看见一个精瘦的中年妇女正在铺子里忙前忙后的,哦,还好还好,今天没碰见她家的那个准儿媳妇,那个准儿媳妇是自己的一个高中女同学,上学时和魏小河关系还不错,女同学长得很苗条很有风情的,听说最近正和这家豆腐脑店的大儿子谈恋爱,有时候偶尔瞅见女同学在铺子后面收钱盛豆腐脑,自己都快快地溜了过去,从来没跟她打过招呼,怕她跟自己客气起来,给自己盛碗鸡汤豆腐脑再不好意思要钱,不过,也有可能女同学看见她也装作没看见也说不定。
魏小河顶着冷风,又往铺子里看了一眼,心里嘀咕,看起来生意很一般嘛,稀稀拉拉坐着几个顾客,在这么个小城市,看着这么个小铺子,做个豆腐脑西施,终此一生,对一个年轻女子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呢?见仁见智吧!她竟然站在白色的蒸汽里发起了呆,里面的那个中年妇女看见了她,笑着对她打起了招呼:“小姑娘,来一碗豆腐脑?”
魏小河笑着摇摇头,这才醒过神来,赶紧拔腿就走。刚走出两步去,就听见后面有人叫道:“魏小河!”
她冻得僵僵地扭头去看,嗨,是张果果!她并没有因此停下脚,只是步伐稍微放慢了一点,一会儿就听见张果果从身后,踢里秃噜地跑了过来,有点气喘吁吁嚷嚷道:“哎,你这人!看见我了,你也不等等我,你刚才不是看见我和你在一辆车上?!啊!一下车你就蹿呀!”
“怎么?不行?!你费什么话!你不是和于伟他们这一小撮坏人在一起呢,谁知道你们这一小撮坏人要去哪里浪去?啊!再者说,眼瞅着我都快被冻死了,哎哟,我真的没工夫理你!”说着说着,魏小河竟小跑了起来。
“哎呀,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坏人?!谁坏人?!哟!你是穿得太少了,我把棉袄脱给你穿呀!”张果果快步跟了上来。
“得了得了,拉倒吧!你的棉袄?哼!我可不敢穿,回头再把你们老张家的最宝贝的儿子给冻病了,你爸妈,还有你姐该上我们家找我算账来了!”魏小河说着话,斜眼看了看张果果身上的一件运动风格蓝白相间的薄棉服。
张果果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只是在旁边嗯嗯啊啊地小声说了一句什么,魏小河跑快了,没听清楚:“你说什么呢!?哼哼唧唧的,装美人呢?装蚊子哼哼就是美人?!”
“没事!我是说我先去你家坐会儿行吗?”张果果扬起声说道。
“哦,去我家坐坐对你来说不是件极为正常的事吗?你弄什么欲言又止,一脸鬼鬼祟祟的?!”
这时,两个人已经走进了胡同里,脚下仍趟着乌糟糟冰冷的雪水,头顶的葡萄架上还间或掉下一大块半融的雪块来,张果果刚想打趣说,注意!别被雪砸脑袋上。就有一块雪块“啪”一声砸在魏小河的肩膀上,冰水溅了她一脸,她“哇”地大叫一声,跳了起来,疯狂地跑了几步,跑进单位楼的院子里,才用袖子胡噜了一把脸上的雪水。
张果果也紧跟着她跑了进来,也是一脑袋雪水,进了院子就赶紧巴拉头发:“妈的!我们这条胡同真没法弄了,一下雪,处处是陷阱嘛,要想毫发无伤那就得练轻功,嗖一下从房顶蹿过来,我看只有韦一笑才能行!”
“对!我看行!韦蝠王轻功独步天下,在下一直佩服得紧!”魏小河突然间听人提到自己喜欢的金庸小说,心里有几分高兴了。于是笑容满面地爬上三楼推开了自家门。
“哟!张果果来了!”魏小河妈妈正抱着个橡胶热水袋,在厨房里守着个小煤炉子,小煤炉子上炖着一个小砂锅,一股葱姜和着猪肉的香味迎面直扑过来。魏小河站在厨房门口贪婪地吸吸鼻子:“闻着很不错呀!中午吃什么?”她探过身子,掀起砂锅盖子透过腾腾的雾气看了一眼:“猪蹄子汤!我的妈呀!太好了!再搁点干粉皮啊!”
“对不起,没有!”妈妈坐小板凳上白了她一眼,“有猪蹄子汤吃还挑三挑四的,只有山药和粉丝可以放。”
魏小河有点失望的“哦”了一声:“那,那最后别忘了放点胡椒粉和青蒜末啊!”
张果果看没人搭理他了,也在厨房边张望了一下,不禁插嘴道:“我觉得猪蹄子炖黄豆芽最好吃了!”
魏小河用手肘使劲杵了他一下,骂道:“滚一边去!赶快自己回家吃去!我好容易吃顿好的,不比你,张大少爷,天天鸡鸭鱼肉,胡吃海塞的。”
张果果嘿嘿嘿笑道:“哪有哪有!还天天!对了,下次你再来我家,我给你做一道鲫鱼过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