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宫子羽流连风月场所五年多,传闻里除了风流,再没有其他。风流传闻也只跟一个姑娘有关,就连跟别人争花斗气大打出手这种风月场上的寻常事都不曾有过。
可见他这人做事很有分寸。
明面上最不守规矩,暗地里最规矩不过。
这样一个知世故而不世故的年轻人,她便随手护他一护又如何?
章雪鸣瞧见宫子羽的脚动了,便也举步跟上去,三步距离,不远不近。
金繁目睹全程,嘴角微微抽搐,恨铁不成钢地用视线狠戳宫子羽的后脑勺。
宫子羽只当不知道,领着章雪鸣走到待选新娘队伍的最前头,边走还边提高声音吩咐:“金繁,我带路,你押后。夜黑风大,切勿让人掉队,否则被巡逻的守卫和暗哨当成刺客射杀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七个真?待选新娘没想法,让跟上就跟上。
混在里头的三个无锋?待选新娘后路被截,想接近宫子羽加个保障,又怕后头的金繁眼尖瞧见了要怀疑,只能按原先的站位跟着队伍走,走一步算一步。
路上还小声交换了姓名来历。
原来端庄大气脸的无锋姑娘名叫程盎(àng )芸,是沅江城富商程家的三小姐。
清冷柔弱脸的无锋姑娘名叫云为衫,是黎溪镇云家的独生女。
或许是章雪鸣盖头未除,宫子羽在人前也没有与她交谈或表现出任何亲近之意的缘故,即便她紧跟宫子羽走在队伍最前头,也没几个人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又或许是她的那副装扮在光线昏暗处着实诡异吓人得紧,大家这一晚上的经历已经够惊心动魄,不想再给心脏增加负担,下意识地让视线避开了她的所在,只盯着前一个人的鞋后跟,跟着队伍默默前进。
金繁秉承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相当敬业地给金成卫和另一个守卫分派任务:“过来,外面有少主的人接应,你们不必跟过来了。进入牢房里面,每一间牢房都要仔细搜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物品,比如她们藏起来的暗器之类的。”
听金成卫应了,金繁才转身去追队伍。
宫子羽带着一群姑娘也走不快,金繁没费什么力气就赶上了。
恰逢乌云遮月,山谷里一片漆黑,树影幢幢,只听得到细碎急促的脚步声和克制的喘气声。
金繁放慢步伐,与队尾的两个待选新娘始终保持着五步距离,右手也始终按在刀柄之上。
有他押后,云为衫饶是发现这条路和灯塔所在的方向相反,也没机会脱离队伍。
约摸走了两刻多钟,宫子羽领着一群人转进了一条巷子,巷子尽头是一堵石墙,是个死胡同。
宫子羽停在那面石墙前,没有理会待选新娘们的窃窃私语。他扭头深深地看了章雪鸣一眼,咬咬牙,将心中的不甘和不舍强行压下,走到墙边,将一块深色的砖用力按下去。
墙面轰然上升,一条幽暗的密道出现在眼前。
宫子羽转身,发现章雪鸣不知何时已离了密道前。
金繁倒是一直分出注意力来暗中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哪怕在盯防观察其他待选新娘的时候也一样。
他总觉得章雪鸣这个人很危险。
不论是初见时,章雪鸣身上那种古怪的、不露脸就能让人念念不忘的吸引力;还是再见面时,她身上那种似乎无时不刻都在散发着阴寒、森然,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都很危险。
此刻章雪鸣已站到了一边墙根处,面冲与密道相反的方向静立,姿态依旧端庄优雅,气质依旧出尘脱俗,就是盖头遮面,又身处光线半明半暗处,看着不像活人,倒像是一尊诡异的石雕。
金繁瞧着就头皮发麻,宫子羽却一无所觉,还疑惑不解地看看章雪鸣,又看看面前那群注意力全在密道上的待选新娘,抿抿唇,说:“这条密道可以通往旧尘山谷之外,只是其中机关重重,你们自己小心了——”
话未说完,一个清冷带着挑衅的声音就在众人身后响起:“宫子羽,你不是送人给我试药吗?怎么带到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