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嬷嬷看起来昨晚休息的不大好,肉肉的脸上疲惫难掩,眼袋都出来了,行礼依旧行云流水,却透着股速战速决的味道。
宫远徵素来就不爱跟人打交道,傅嬷嬷今天的做派倒是对了他的脾气,麻利地把傅嬷嬷和女客院的侍女们带到伤病房区,跟把守大门的侍卫打过招呼,他就想走。
“徵公子,等等。”傅嬷嬷叫住他,把侍女们支使去帮待选新娘们收拾整理,定了在医馆门外会合,才跟宫远徵说:“角公子昨夜派人来要的报告已经写好了。来人说角公子这几天都在医馆坐镇,要求这份报告今早辰正前必须交到角公子的手里——徵公子带路吧。”
哦,又一个被报告荼毒的人。
宫远徵没有一探究竟的想法,反而诡异地生出了一种欣慰感,原来并不是他一个人对着那些枯燥的文字头疼。
他友好地冲傅嬷嬷笑了笑,点点头:“跟我来。”
温和的笑容和语气惊得傅嬷嬷都怀疑了一下,是不是自己写报告累到睡着做梦了。昨天还阴恻恻盯着她、非要把郑二小姐的陪嫁衣物全拿出来检查的、倔头倔脑的小毒娃居然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话,还冲她笑了?
跟人打交道经验丰富的傅嬷嬷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这位年轻的徵宫宫主,发现他很礼貌地放慢了脚步在迁就她的速度。
她想起昨天跟着宫远徵去的某个侍卫透露给她手下的一个小八卦,心中一动,忍不住小心发问:“徵公子,昨日你也看过老身给那位郑二小姐布置的房间了,你觉得陈设上还有什么需要添减的吗?”
一听事关章雪鸣,虽然对她的喜好并不了解,心里也清楚她去女客院住不了几天,但宫远徵还是不自觉地回想起那个房间的布设陈列,半晌才道:“等她醒了让她自己去看。”
傅嬷嬷一惊:“郑二小姐还没醒?”
宫远徵蓦然停步,转过头来盯着她,像只正要把心爱的骨头叼回窝的小狗嗅到了危险的气味,黑亮的眸子阴沉沉的,警惕得飞机耳都要出来了:“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不、不做什么。“傅嬷嬷吓了一跳,小毒娃还是小毒娃,阴晴不定的性子真是吓死人。她赶紧解释:“郑二小姐的那些嫁妆太贵重了,说句价值连城都不为过,她一日不去接收,老身连觉都睡不好啊。”
宫远徵盯了她好一会儿,才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嗯”字,继续带路。
傅嬷嬷不敢再打听,到了门口也没见上宫尚角,把防水牛皮信封装着的报告交给金复,如释重负地往医馆门口跟大部队会合去了。
宫远徵进屋的时候,顺便帮金复把傅嬷嬷的报告拿进去,宫尚角已经收功在洗脸了。
见他回来,问了一声拿的什么,让他把东西放到书案上,赶紧来洗漱:“我听金复说你没洗脸就出去了?一宫之主,多少注意些。”
“知道了,哥,没有下次。”宫远徵背过身去打了个呵欠,也不另拿盆,把宫尚角的洗脸水端了往面冲后院的那扇大窗里直接泼出去,倒了水来,用香胰子认认真真地洗脸、洗耳朵、洗脖子,把衣领和几根小辫子都洗湿了。
好在内力又练回来了,虽然只有浅浅一点,但烘干个衣领、头发够用了。
宫尚角是个讲究人,回到了宫门,即便医馆这里的房间只是个临时落脚的地方,他也不肯将就。
特意在临走廊大窗的旁边设的梳妆台,现在正好方便宫远徵。
宫尚角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那份傅嬷嬷刚交上来的、关于选婚仪式前待选新娘必有的考评细目、考评标准和考评方式的报告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看,时不时瞥眼沐浴在晨光里的认认真真给自己结发辫、挂小铃铛的少年郎,唇边笑意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