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你随意》19.甲方、乙方，人生如梦　　　　陆曼宁被拽得生疼，惹得她止不住一声轻哼。　　许瑶光手一抖，便松开了。下一秒复要去抓，又犹豫。　　“抱歉，吓到你了。”　　他道歉，指尖仍留在空中，而另一只则始终捂着眉眼。　　陆曼宁再次心软，骨子里早已替他疼得难受。主动踏前一步，握住了他那只不知所措的大手。　　“还是先坐下吧。”　　　　在陆曼宁的牵引下，许瑶光重新碰到了自己的坐椅，还没坐稳，便紧忙闭着眼睛到处摸索，终于从抽屉翻出一副墨镜架在鼻梁上，这才敢重新抬起头来。结果，这一挡，眼前那点局促的色块都消失了，整颗心慌慌，思忖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陆曼宁的声音轻轻传来。　　“你刚才……是眼睛疼吗？”　　许瑶光微愣，嘴角抿了半天后，却答非所问的朝对面的座椅虚指。　　“你坐。”　　“你还没有回答我。”陆曼宁没有动。　　　　“其实还好。只是有时候想看又看不见的时候，眼球会不受控的震颤和痉挛。我想象不出那样子，但多数会吓到人。”说话人浓眉微蹙，无意识的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　　“想看又看不见的时候……”，这是一句多么扎人心的话。陆曼宁又去看他的腿。　　“刚才有没有撞到哪儿？”　　“没有。”许瑶光摇头。“这……不重要。”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扶着桌面又要站起来。“刚才，咖啡是不是被我弄洒了？我让秘书再给你倒一杯。”　　他伸手去摸桌子上的咖啡，全无准头，干脆半途收手，要去按秘书铃，却一把被陆曼宁拉住。　　“不用了，我不喝。”　　声音冷到骨头里，许瑶光浑身一凛。　　陆曼宁松手，眼底又泛出酸意，恨自己不由自主的放柔声音。　　“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明天，我会让其他同事来接手这个项目。”　　说完便转身，陆曼宁觉得，自己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可才踏出一步，身后那人的声音便也紧跟而来。　　“陆曼宁。” 　　一字一顿，似乎比她还要冷。　　陆曼宁其实告诉自己，不要回头，可实在不能够。她看到许瑶光再次从座位上站起来，缓步向前，摸索的动作，更加明显。陆曼宁忽然想骂街，以他现在的视力，怎么还能再戴墨镜？　　可许瑶光却说。　　“陆曼宁，你不能走。你该明白如果你留下，这项目还有八成可能，而你走了就什么也不要想了。”　　　　…… …… 　　　　H公司顶楼亚太首席调香工程师办公室外的秘书室台旁，　　不知不觉又聚集了一群探头探脑的白领丽人。　　　　“Amy，大神今天居然没赶人？这进去得有两个小时了吧？”一个卷发女孩儿问秘书。　　不等秘书Amy开口，一旁的短发女孩儿也插嘴进来。　　“我一个多小时前就看到小峰哥把大神的车开走了。连生活助理都潜走，大神这次不会是在办公室和那女人耗上了吧？”　　“我还以为是上头故意派大神刁难斯味的销售，没想到今天来了个旗鼓相当的。Amy，里面的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把一见面就赶人的大神都唬了这么久。”　　这时候，秘书Amy终于得空开口，却还没吐出一个字，秘书铃又响了起来。　　【Amy，麻烦你再帮我和陆小姐倒杯橙汁。谢谢！】　　　　话音挂断，Amy几乎是翻着白眼摊手。她指着身后茶水台上的各色空杯子说道。　　“看到了吧，咖啡、牛奶、气泡水、这回是橙汁。冰柜里还剩下雪碧、冰红茶和冰绿茶，你们猜大神接下来让我倒什么？”　　Amy端着饮料杯推门消失在办公室内，秘书台旁的几个脑袋又是一阵悉悉索索。　　卷发女孩儿大眼一瞪。　　“敢情，大神和这位乙方姐姐，在里面开茶话会呢？”　　……　　　　秘书Amy再次推门而入的时候，陆曼宁正在讲斯味香料，几个原产地的历史。看见Amy将自己才喝了一半的气泡水换成橙汁，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再麻烦了。谢谢！”　　Amy去看许瑶光，“许总？”　　此刻的许瑶光正十指交握，闲适的将双手轻靠在唇前，浑身肌肉都极为放松，仿佛正听一场演唱会，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秘书在叫他。　　“哦。”他后知后觉的应着，在桌子上摸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杯子，往Amy的方向推了推。“Amy，请你也把我的换了吧。谢谢。”　　　　Amy出去了，带着狐疑又揶揄的眼神。许瑶光当然看不到，可陆曼宁却被她看得浑身不舒服。她终于忍不住放下手中材料。　　“许瑶光，你到底要戏弄我到什么时候？我承认，是我小时候不懂事，做了许多让你难堪的事。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没必要拿工作上的事来报复我吧？”　　两个小时过去，最初那巨大的心理落差已经没先前那般让人无法接受，陆曼宁只是满腹气恼。而许瑶光却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竟失笑出声，笑得陆曼宁脸颊酡然。　　“难道不是？”陆曼宁心虚。　　“不是。”许瑶光摇头。“在商言商，我只是恰好处在这个位置罢了。”　　“可斯味明明有那么多销售，你却偏偏要来为难我。”　　陆曼宁仍旧不明白，而许瑶光嘴角上的笑意则更浓。　　“事实上，斯味那么多销售，我恰恰没有为难的只有你。”　　　　酡然的脸颊上再添一抹红，陆曼宁明明知道许瑶光看不见她，却仍是不自觉别过头去。 　　“什么时候知道我在斯味？”　　“上周。你们经理发来邮件，说想要来拜访。邮件里附了你们公司的网站，销售部员工合照里有你的照片和名字。”说到这儿，顿了顿，再开口，语气里的自信却没了。“……其实，我也不确定那是你。”　　陆曼宁忽然心尖疼得厉害，因为前天晚上许瑶光开门的那一幕不觉窜入脑海。网站上那么小一张照片，许瑶光又是怎么趴在屏幕上找到自己的脸？　　　　沉吟片刻后，陆曼宁终于咽下口中的酸涩。 　　“那我就单刀直入了。你到底会不会把日化这一块给我们？”　　许瑶光挑着眉头靠坐回老板椅，表情回复公式化。“现在还很难说，我需要你就专项产品再做进一步的介绍和讲解。”语调官方，忽然有些不像他。　　“可我的同事都来了好几波。”难道他们就没一个人介绍过？　　“抱歉，之前他们说的，我都没有听。”许瑶光两手一摊，理所当然的模样。　　陆曼宁气得想敲桌子。　　“那你怎么不早说？过去两个小时，你都在让我给你讲公司历史？故事很好听吗？”　　哼笑一声。“还不错。”　　　　陆曼宁的急火猛得窜上头顶。还说不是在耍她，许瑶光从小就是这样喜欢看着她急得团团转。从前的她什么也不怕，觉得不过就是时间、就是钱。可是现在，无论是时间还是钱，她哪样都没有。　　“噌”的一下，陆曼宁从位置上弹起来，朝向门口转身，高跟鞋在地上霹雳扒拉的响。　　许瑶光竟出乎意料的被吓到，也跟着站起来。　　“陆曼宁？”　　　　陆曼宁咬着唇，她很想尖叫。“这项目爱谁谁！我不干了，我才不要被你耍。”然而，气恼再胜，许瑶光他此刻也终究是不能得罪的甲方爸爸。于是她狠狠的扭过头。　　“许总，许瑶光先生。我现在要去方便，上厕所总可以吧？”　　说着，她就要去拉开门，身后传来许瑶光一声低唤。　　“陆曼宁——”还是这三个字。　　陆曼宁瞪起眼珠子。“乙方难道就连上厕所的权利都没了吗？”　　却见许瑶光架着墨镜的耳根竟然红透。　　“不是，陆曼宁。”　　他抿着嘴角，鼻尖竟也开始冒汗。　　“你……能不能，也带我去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