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小甄”的少年呆在原地,丰颊微红,严蕊催促道:“快点,磨磨蹭蹭的,当我们是要吃你不成?”
这边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看着男子舞刀弄剑。
月洞门那头,风拂古树,一行人走在石径上,隔着老远,便听得一人在墙那头呵斥:“叫你把衣服脱了,听见没有?”
严蕊说:“对,就这样,够了,开始吧!”
她又说:“王妃,你看,小甄这皮肤,够白嫩吧?”
严义认出这声音是谁,头大如斗,便要赶上前挽回一点薄面,齐冷已阔步穿门而过。
庭院里树木葱茏,墙角栽着一棵参天大树,虞玉坐在树荫里的石桌前,正托着腮,一错不错地看着在空地里舞刀的少年。
少年袒着上身,宽肩长臂,肌肉精瘦,皮肤细白,手里握着一把普通的腰刀,展示一套比腰刀更普通的刀法。
齐冷阴着眼,摘下一片花叶,灌注内力振腕掷去。
少年根本不知防备,虎口大痛,佩刀脱手飞起。
严蕊震惊,眼看佩刀朝着虞玉飞去,忙要解救,一人抢先一步接住佩刀。
刀鞘虚贴着来人掌心转动数圈,“铿”一声飞回少年的刀鞘里,众人被这深厚的内力与精湛的刀法一震,看向来人,怛然失色。
严蕊更是愕然:“齐……齐大哥”
刀气残留,齐冷衣袍飒动,眼盯着空地上手足无措的少年,声音朝向身后的人:“王妃现在倒是不挑剔。”
虞玉坐在石桌前,托在下巴处的手已蜷起来,心脏因齐冷的突然出现而噗噗震动,不及回答,又听得一声戏谑。
齐冷气急之下说:“这么大阵仗,承受得住?”
“…”虞玉表情凝住。
杵在树角的春白脖颈都快红了。
严蕊咳一声,厚着脸皮解释:“齐大哥说什么呢?这是我找来保护王妃的护卫。”
“燕王妃的安危由锦衣卫负责,不劳严姑娘费心。”齐冷并不看她,向赶来的严义示意。
严义一个头两个大,拽住严蕊:“赶紧把你这帮人撤了。”
严义便又看向齐冷:“头儿,这些确实是严府里的护卫,要不就让王妃挑一些合心的留下,以免东厂那拨人趁虚而入?”
话说完,严义清楚地看见齐冷脸上的凝霜更厚了一层。
一刹那间,庭院里所有人都噤了声,严义暗里咬舌,又是后悔自己多嘴,又搞不懂齐冷究竟在生什么气。
正要解围,齐冷转身看向虞玉,眼神冷漠,语气里更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克制:“行,挑吧。”
虞玉也不回绝,真的围着那群男子装模作样的看了个遍。
她在那个少年面前停留了下来。
少年低看头,不敢跟虞玉对视,那双丹凤眼的眼尾更显得上挑,睫羽翘翘的,黑黑的,像夏日的灌木压着一泓清泉。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齐冷掀眼,看见虞玉仰着头,专注地看着那又白又瘦的少年郎,少年郎的姿容的确在这一批护卫里最拔尖,人不黑,嘴唇不厚,还长着一双跟自己类似的丹凤眼。
齐冷眼底阴翳蓄压。
良久,虞玉走回来。
“挑完了?”齐冷冷声。
“嗯。”虞玉伸手勾住齐冷革带,用力一拉。
齐冷上前半步,二人咫尺相隔,气息撞在一块。
“看来看去,还是指挥使英俊勇武,无人能及,倘若一定要选,那还是请指挥使留下来护我周全吧。”虞玉仰脸。
眼神澄澈而恳切,呵气如兰,“可以吗?”
严蕊万万没想到最后看到这一幕,气死她了。
严义立马说:“头儿,刘家那边的请柬已收,咱们后日就要去观海园赴宴。此事关乎东厂重案,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还请头儿三思!”
齐冷低头,定定地看着虞玉,原来压在眼底的云翳已散,然而声音里的冷意并不减。
齐冷后退,离开虞玉不堪一击的束缚,转身走向庭院外。“叫林十二到观海园来接人。”
严义听得这一句,先是一愣,后是一抖。“……头、头儿是要带着王妃一块去观海园?!”
齐冷没再回,脚下生风,消失在树影掩映的月洞门后。
严义目定口呆,看看虞玉,又看看气成河豚的严蕊,为免节外生枝,忙拽上严蕊,阔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