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伤心了,你好好替我办事,我是不会亏待你的,”俊草安慰道。
“奴婢只要能跟随掌事,就心满意足了,”郑吉抹了抹眼泪,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这夜俊草睡得很好,梦里没有风,也没有阴影,只有阿娘的微笑,她哼着好听的歌谣,双手轻轻柔柔,将自己拥入怀抱。
天顺六年,春。
皇帝打算在山川坛举行祭祀,临行前夕却突感不适,内阁大臣李贤提议,由皇太子代其祭祀,皇帝允了。
皇帝今年三十有五,本是春秋鼎盛之时,可他被囚禁南宫数年,缺衣少食,日子过得十分清苦,今年伊始,他渐渐觉得身体大不如前。眼看皇长子已经十六,虽然性格内向,但十分孝顺,所以他不但允了皇太子代祭的奏议,还经常垂问太子对于治国的看法,亲自教导。
皇帝的态度如此明朗,牛玉都看在眼里,他知道太子对自己不错,一直盛传傲慢骄矜的东宫掌事苏俊草,对自己也是谦恭有礼。就算如钱元所言,太子刻意安排他监视自己,面对未来的天子,自己一个区区司礼监掌印,又能如何。想到这里,他重新打起精神,和俊草热络起来。
季春之月,俊草想起皇九子的生辰近在眼前,嘱咐袁珵秀备下贺礼,并于当日亲自送了过去。
长乐宫里披红挂绿、装饰一新,皇九子身着一件嫩黄色窄袖内袍,头戴镶东珠爪拉帽,正被皇帝抱在手里,逗他玩乐。
俊草将贺礼奉上后,说了几句吉祥话,正要离开,却见僖嫔妩媚而笑。
“万岁爷,太子殿下送来的贺礼,妾身能打开看看么?”她今日满头珠翠,一身红色如意纹施金绣霞帔,衬得她眉目如画。
皇帝轻轻抬手,礼盘立刻被奉于御前,一件是满绣百福的织金朱红盘领内袍,还有一枚嵌珊瑚如意金项圈。
僖嫔的目光直接移到内袍,“这袍子上绣了一百个福字呢,太子殿下可真是有心。”
皇帝怀里的皇九子,看着织金的红袍,小手过来就要抓。
“万岁爷,皇儿他也喜欢呢,百福寓意吉祥,今日又是他的寿辰,不如妾身为他换上新衣,讨个吉利?”僖嫔看皇帝点头,唤过一旁的乳娘侍候皇子更衣。
袍子很快就穿好了,大小合适,朱红色鲜艳欲滴,衬得小皇子肌肤胜雪,煞是好看。
皇帝抱过穿着新衣的皇子,一边打量,一边逗他道,“皇儿,这件新袍子,你喜不喜欢呀?”
皇九子刚才还嘻嘻笑着,一会功夫却突然大哭起来。
僖嫔赶紧抱过哄了,没想到孩子越哭越凶,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她身旁的乳母提醒道,可能是新袍太厚,室内又烧着炭盆,将皇子热着了。僖嫔觉得有理,亲自脱下福袍,正在这时,她啊了一声,雪白的指尖赫然多了一抹血色。她顾不上自己,急忙解开皇子的内衫,只见孩子嫩白的藕臂上已有点点血迹。她身边的乳母翻开新袍内里,在上臂处找到一枚小小的银针。
僖嫔吓得花容失色,抱起皇子就跪了下来,“万岁爷,好端端的衣裳怎么会有银针,肯定是有人要谋害皇儿,你可要替妾身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