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她的确是主动要来我这的。”
章华说:“是啊,你看我何曾抱过她,那是很难得的亲近才可以。小家伙非常独立精明,你一定要充分尊重她,不能操之过急哦。”
“她和你都不够亲近吗?”扶慈疑惑地问,的确,她也没见过章华可以抱着小家伙,都是小家伙从他耳朵里出来,端坐在她手心。更多时候,小家伙宁愿在他肩头呆着。
章华点点头:“若再持续几年,她还没有新的名字,恐怕我将越来越难叫醒她了。”
张扶慈记得,小家伙这个名字是章华母亲起的,轮到章华的另一半给她起名了。可眼下,张扶慈起的名字——她早就想好了——便是说出来她也不认。她发现,这一年的时间不但她在等,章华在等,小家伙居然也在等。
小家伙,可能是最等不及的那位。张扶慈担心,哪天要是她真在章华耳朵里睡过了头,再也喊不出来。
镜花水月蛊并不能解决现实中真实存在的问题。让张伯统管张家这一大摊子事,确实难为他了。要是能找一个可以管船坞的就好了,那样张伯就能全身心的去管长田和米店。现在他一心扑在船坞上,家里到处是一本乱账。
偏偏在这时候,章华说他要回老家泉城一趟。张扶慈问了好几遍,章华也说不清楚回去干吗,只说他母亲需要他。
“可是,你母亲不是已经去世了吗?”扶慈不解道。她甚至觉得,章华这一去,会不会就不再回来了。
“我得回去为她续蛊。”章华说完,发现自己的解释并不算解释,“你能和我一块回吗?你去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也让我父母见见你。”
张扶慈突然想到,是啊!他们一同去泉城多好?能去看看章华的老家。最好的是,他俩能……一起出行。出行,扶慈这么大,还没有出过大道呢。就让张伯在张家做这几天的主吧,他一定很高兴。
隔了一天,他们只说要回去泉城一趟,短则半个月,长则一个月,家中的事拜托张伯。张伯一听,满心欢喜地答应了。听他那口气,他们就算不回来了也没事。
出发的那天早上,石狮子点头为扶慈送了行,张扶慈一惊喜,也点头回应了:“好好照看家里呀!”两个石狮子一听,居然咧嘴笑了。扶慈和章华上了船,往北开去。
船行了半日,张扶慈忽然发现似乎来过这里。模模糊糊中,想起这里原来就是当时松鹤楼之梦中福水河的位置。这时的福水河,没有那些彩色光带,也看不到白色大鱼出没。波光粼粼的河水中,映着一个蓬船的倒影。
“我曾来过的。”张扶慈说。福水河最漂亮的的一晚,只有她看过了。
欧阳章华看着扶慈,伸手将她的手盈盈握住,吹拂着福水河上的风,往扶慈身边靠了一靠。张扶慈伸出一只手,在风中迎着晃动,风穿过她的指间,像是一道流水划过。当真还是能触碰到的东西好,怎么接触、抚摸,它都还在那里。她想起冲她点头致意的石狮子,仿佛自己比别人多了一个世界。这是欧阳章华送她的世界,但从心里,她更爱现在的这个,空中散布的云、迎面出来的风,虽没有初次看到镜花水月蛊里的那般动人,虽然有诸多头疼的事等着她,但那才是她真正生活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她才能真正握到欧阳章华的手。想多了那些镜中花、水中月,并没有太多好处。章华没有给她太多镜花水月蛊,自己反倒更容易跳出来了。这个世界上多少人看不清,即便没得这个蛊,也不断在自己给自己蛊着。
两人一路从大道出发,倒也不急。先去金陵城停了一晚,当晚住在了金陵城老门东。张扶慈不出远门则已,一出就到江南繁华首地,一路自然欢喜不停。张扶慈和欧阳章华结伴将金陵城逛了个遍,吃到好多没有吃过的精品美食。有好几次,扶慈不确定地问了章华,这不会又是“镜花水月蛊”吧?章华无奈地说,若要对这么多人下镜花水月蛊出现在你眼前,他肯定早就虚脱了。
“下蛊很耗费精力的。戾鬼下蛊是,我种蛊也是。只不过,我不种害人的蛊,只能种这种‘镜花水月蛊’了。”
张扶慈抚摸了金陵城的砖瓦,给一个卖花的小孩递了碎银子,终于确定自己眼前的繁华是真实世界里的一处。她又发现,真实世界里已经有了这么多好玩动人的地方,更不该沉溺在镜花水月中去了。她跟着章华玩了一夜,当夜回到客房,玩累了的张扶慈仍在回想一路的风光,从福水河一直到金陵城,大道善渔湾张家生意上的烦恼早就抛到一边去了。连对张伯,这个前几天还让她脑仁生疼的糊涂蛋,也没了那么多埋怨。
只是,突然,张扶慈想到章华当晚说的那句话来。章华说,要对这么多人下蛊出现在你眼前,他肯定就虚脱了。是的,章华说的是虚脱了。
可……那不就是他在松鹤楼之梦后的样子吗?
这一想,扶慈便再也睡不着了。她隔着墙,轻声问到:“傻大个,睡了吗?”
那边传来章华挪到墙边的声音:“还没,怎么了?”
“松鹤楼之梦……是你送给我的,还是小家伙送的?”
章华停了好久,才说:“那是我和小家伙一起送给你的成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