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齐王讲仁义,重德行,父亲是否更心仪他呢?”
“嗯!齐王更像是个明君。不过—”崔宏摇了摇头。
“像明君,不等于他能成为明君?”崔浩问道。
“是啊!在这乱世,执兵者强,而唯有凶狠之人方能掌控军队,像为父这种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带兵到战场厮杀。
齐王也如此,太过仁慈,只能为他人所鱼肉,如何能提振军队士气。况且,能否成为储君,还要看陛下的态度。
据我判断,陛下更中意清河王,或许他从这个儿子身上看到了自己年少的影子。一个人会心仪与自己相似的人,这也是人之常情。”
“唉!如此的人之常情,置天下人于何处?”
“这就是家天下的现实。你以为小康之世说来就来吗?还有,那清河王的封地在清河郡,他在此地有生杀予夺的特权。
此前他屡次来府中说服为父,我都没有应允,若这次我不乖乖就范,恐怕他会在清河郡生事端,又不免生灵涂炭。
我委曲求全,却换得清河郡的一时安宁,这也算聊以慰藉吧!”
“原来如此!孩儿错怪父亲了!”说着,崔浩跪倒在地,磕头谢罪。
崔宏扶起儿子,“唉!为父身上背负着太多的无奈,单纯的违心已无法形容为父心中的痛。”
言语毕,崔宏不免老泪纵横。他此刻的心情颇为复杂,自踏上仕途,他的言行已与自己的心越来越远。
与儿子的一席话,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心,它隐藏在某个黑暗的角落中,兀自残喘着。
他确实在违心,口口声声为了家族荣耀,为了清河百姓,实则更在意自己的名声,只不过不愿意承认罢了。
在仕途上一路走来,崔宏以利他之名行利己之事,已成为他装饰门面的法宝,更是他违心言行的挡箭牌。
久而久之,这种掩人耳目也变为习以为常,成为他行走朝堂常用的戏码,凭借醇熟的演技,一跃成为皇帝的肱股之臣。
此刻,面对自己的儿子,看着儿子天真的眼神,他心中生出了内疚,夹杂着对儿子的疼爱。
他道出了实情,却也丢失了自己的初心,深陷于违心中难以自拔。
自己圄于违心中,但崔宏讲真不希望儿子步自己的后尘,希望他活得更为纯粹。
崔宏拍着儿子的肩膀,说道:“浩儿,为父走的路或许不对,我只希望你能跟着自己的内心走。”
“若是遵从内心,我更倾向父亲辅佐齐王,不为崔家的荣耀,也不为清河一地的百姓,而是为天下百姓。”
“唉!如今为父是再无机会了!但你可以选择,只不过你年纪尚小,难入齐王的法眼。凡事还需从长计议,更要依仗机缘,这要看你是否有这个缘分了!”
“孩儿谨记,请父亲放心!你我父子各占一边,这也不失一种保全家族的良策。”
“希望如此吧!左右都是利,此等好事怎能被我父子占尽!”
“父亲,孩儿有一事不明,你是如何凭一己之力带领大房扭转颓势,取代小房领导崔氏家族的?”
“这—”崔宏欲言又止,“唉!此事一言难尽啊!”
“莫非父亲有不得已的苦衷?”
崔宏点点头,“是啊!时机到了,为父再讲与你吧!”
崔浩看出了父亲的难色,虽然心里很想知道缘由,但也不想父亲过于为难,只能怅然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