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带着杀气扑面而过,兵卒们屏住呼吸,握紧枪杆,迎接饥渴的冲击。
“啊—啊—啊—”一连串的惨叫,一排人倒在尘土中。后面的人依然不顾一切,踩过尸体冲将过来,发出一声惨叫后,也倒在尘土中。
转眼间,万余人丧命于尘土中,人群的亢奋随着尘土的消散而渐渐退去。众人瞪着泛着绿光的双眼与银枪对峙,带着无尽的饥渴与些许恐惧。
万余饥渴的灵魂挣脱留有余温的躯体,飞到人群上空,向他们哭诉自己的遭遇。
片刻后,三十万人鸦雀无声,没人再敢挪动半步,生怕被飞来的银枪刺入胸膛。
三千兵卒可谓有如神助,刺死万余人,竟然零伤亡。见饥民安静下来,他们重新整队,不动声色中闪出十余个豁口,为饥民开出步入天堂的通道。
天堂大门近在咫尺,那里有救命的热粥,有生的希望,但饥民们却不敢迈出那一步,生怕被银枪送入真正的天堂。
“这里有喝不完的粥,大家排队进来领粥,喝完粥退出粥场,让他人进来喝粥。如有造次抢夺者,按国法处置。”
这话音来自粥场中央的一个高台,台上站着车路头,身着龙纹紫袍,扯着脖子忘情地喊叫着。车路头真是胆大妄为,身着齐王拓跋嗣的行头,可谓是假冒钦差,掉脑袋的大罪。
假钦差讲完话,兵卒们露出皮笑肉不笑,吆喝饥民携手步入天堂。禁不住香粥的诱惑,终于有人迈出了第一步,到天堂去寻觅生的希望。
天堂大门开阖有序,饥民们带着惊恐进入,转而载着笑声而出,他们果真在天堂找到了希望。
看到如此场面,高台上的假钦差频频点头,脸上洋溢着满意的微笑。
车路头如此明目张胆,冒着掉脑袋的重罪现身说法,他欲意何为?真钦差又去了哪里?真钦差就蹲在粥场的某个角落,听着车路头训话。
他为何要如此?原因无他,作为皇子、钦差大臣,他有资格任性。假扮齐王是车路头的提议,他也要任性一把,尝尝做皇子的滋味。
当晚议事时,拓跋嗣决定要亲赴粥场,把浩荡的皇恩洒给饥民,要让他们感到每一粒米都是那么香甜。
车路头觉得齐王此举过于冒险,到头来皇恩没播下去,反而会被流民当成发泄怨恨的靶子,他们蜂拥而上,瞬间会把这大皇子踩成肉饼。
齐王没挨过饿,自然不知饥饿的力量,更想象不出几十万饥民汇集在一处是何种境况。车路头则不然,他自幼便流离失所,尝尽人间疾苦,饥饿更是家常便饭,完全能感受到饥渴催生出的洪荒之力。
所以,车路头建议齐王呆在城中,要想对饥民喊话,站在城头即可,毕竟真正能让饥民感受到皇恩的是热粥,而非几句肺腑之言。
众官员举双手赞成车路头的提议,这是他们的治下,若大皇子真的被踩成肉饼,他们肩膀上的脑袋估计也就保不住了。见齐王非要出去露露脸,车路头无奈之际便出此下策,他那条贱命死不足惜,而齐王的高贵躯体则必须保养好,说不准日后还能晋升成龙体呢。
出发前,师父元同也叮嘱过车路头,必须保护好齐王的安全,倘若齐王没了命,师父在大魏所做的一切将烟消云散。
齐王好歹是同意了,却又不想躲在城中,以为那样还会有损皇家尊严。他也不想站在城墙上观摩车路头的表演,觉得那样太不接地气。
车路头灵机一现,让齐王扮成伙夫,亲手把粥盛给百姓,用点滴的皇恩感化这些暴民。齐王兴奋至极,天不亮就换好了行头,与车路头偷偷潜出城,来到粥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