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盘掉在了地上,西红柿炒鸡蛋、黄瓜丝撒了一地,苑耀身上也溅了一大片菜汤,高依依抱着胳膊看着苑耀,眉毛一挑一挑的:“赶紧道歉吧,愣什么!”施晴坐在旁边也搭话:“撞了人就得道歉,你把人家的饭都洒了还装什么可怜。”
乔惠生挤进来,温柔的问她:“发生什么事了?”苑耀看着一地的饭菜,声音已经有点哭腔:“我没有撞她,是她自己撞到我身上把盘子掀了的。”
乔惠生扭过身去,挡在苑耀前,正对着高依依:“她没撞你,你故意刁难她吧,你道歉。”
“真是奇了怪,我刁难她干嘛,她根本就在撒谎!你过来了她就开始装可怜,刚才她怎么不说话?那副样子做给谁看?!”高依依冷笑一声,好像听了个多大的笑话。
“我没有!”苑耀哭出来,眼泪决堤似的不听话的大颗大颗掉下来,红血丝蔓延进了眼球,围观的同学质疑的眼神让她无所适从。
乔惠生走进高依依一步,目光坚定又不容置疑:“我说,道歉。”
高依依有一些慌乱,但嘴上还是不肯松口:“苑耀根本就是撒谎,你看见什么了就信她?”
乔惠生手上的果汁砸到高依依身上,橘黄色的液体顺着她的胸口哗啦啦迅速流下去,白色的衬衫染上了一片鲜艳。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高依依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乔惠生,你疯啦!”施晴猛地站了起来,声音高昂。
“我说让你道歉!”惠生的脸色黑的吓人,平时可爱甜美的小猫咪其实隐藏着一头暴虐疯狂的狮子,它在这一刻苏醒了过来,打了个哈欠。
她再次顺手拿起旁边人的水杯狠狠的砸过去,杯子“趴”地应声碎了一地,玻璃碎片溅开了一圈。旁边有几个离得近的女生尖叫了起来。
高依依没想到这次来的更狠,双手挡在前面往外跳着躲了躲,吓得喘了几口粗气,结结巴巴地冲着乔惠生说:“对、对不起。”
人群散开后,惠生恢复了柔柔的声音:“苑耀,我吓到你了吗?”苑耀摇摇头。
“我就是看不惯她们看你一个人好欺负。总得让她们知道不能一直横行霸道下去。你越怕她,越忍让,她就会越猖狂,变本加厉。”惠生叫过旁边收拾餐桌的清洁阿姨:“阿姨,我不小心把杯摔了,您过来收一下吧,小心扎着手啊~”
惠生也是后来听说,乔惠生在初中部的时候也是“大姐大”一般的人,平时看着人畜无害,真要是生气了会意想不到的狠厉。只不过不愿意和施晴那样的人一起玩,平时很少找同学麻烦,但是也是绝对没人敢找她的麻烦。
高依依回宿舍换衣服的时候对施晴说:“昨天咱们找贺小白的时候这个苑耀跑出来多管闲事,还有那个长的挺高挺瘦的男生,不知道他是谁的人赶跟我们对着干。今天本来想整整她,谁知道她是乔惠生的人。”
施晴靠着床,手里搅着手指头打弯儿:“乔惠生也就是一时跟她好,没跟这种一般人相处过,觉得新鲜,等玩腻了看她找谁做靠山!我们整不了她就整那个男生,你去查查他是谁。我他妈不出这口气不姓施!”
苑耀被新来的小贾老师叫过去改题的时候正和惠生在一起玩闹,小贾老师扶扶黑框眼镜冲她轻轻地招招手:“苑耀,你过来办公室一下。”小贾老师匆匆给苑耀讲了两道题,这两道题苑耀都会做,但是也没说话任由她讲。小贾讲完题,喝了口茶:“苑耀你坐,最近学习累不累呀?”
苑耀看看小贾给她拉出来的椅子,轻轻坐在椅子边上:“还好吧。”
“我理解,你们现在学习压力大,下了课就要多活动活动才对,你成绩不错,我是不担心你的学习的。不过你可以多跟每个同学交流啊,男同学也可以适当来往一下……你现在还小,一定要调整自己的心态,理智面对自己的情绪……你和33班的乔惠生,来往可以适当减少一下密度,有时候来往过密也并非一件好事,有些过于亲密的举动应该克制一下,你明白吗?”
苑耀有点纠结,不知道怎么开口,总不能说“我们不是同性恋”吧,她点点头说明白了。小贾欣慰的摸摸她的头:“你明白就好了,你挺聪明,知道怎么做是对的。”
苑耀出去后小贾叹叹气:“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真的明白我的意思了,陈老师,你之前没发现这孩子有这样的倾向吗?”
陈燕推推眼镜说:“我还真没注意到,她一直挺内敛的,不怎么爱跟人说话。最近是跟那个乔惠生玩起来了。必须得想个办法了,让她多跟别的同学交流交流。”
小贾老师:“要不安排一次换桌?”
苑耀回家尽量把有菜汤的衣服藏着,还是被陈红兰一眼看见,预想中尖锐的嗓音响起来:“那是什么!别藏着!你怎么搞的?!”
苑耀:“我自己吃饭不小心溅上的。”
陈红兰语气又快又急,跟发机关枪似的:“你要是真能傻到那个地步我也算是佩服你了,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我明天上你们班找你们老师去!老师也没长眼睛吗,你这个样子也不管管!”
苑耀急了,怕她真去找老师闹:“真是我自己弄的,没人欺负我!”
“你说说你还能干点什么!吃个饭还吃这么热闹,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生出你这么个不省心的东西!别指望我给你洗衣服,自己洗去!”陈红兰的眉毛拧在了一起,在她眼里苑耀的脾气古怪,不爱理人,带出门去一点光也不能给她添。她盼着苑耀将来考个好大学毕业找个挣钱多的工作,再嫁个条件好的老公,好补贴这个家里。
苑耀默默地把衣服拿去洗,脑子里重复着刚才妈妈那句:“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我明天去找你们老师。”至少,妈妈还是关心自己的,怕自己受别人的欺负只是一句话,却拨动着苑耀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最冰冷最恶毒的话都可以当做没听见,只有这一句话,苑耀像反刍的牛一样咀嚼这句话。
当你千方百计的想尽办法用语言刺痛我,用匕首割开我的皮肉,从我血淋淋的胸腔掏出我的心脏,把我抛下地狱忍受烈火的灼烧,我脑子里想的却是,你曾为我疗过一次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