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没有落泪，他的泪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流干了，他其实对姑娘并没有太强烈的那种可以刻骨铭心的感情。

但一时间，仍然有一种叫做悲哀的情绪冰冷地浸透了他的身心，为自己，为姑娘及她的父母，为全天下看着三万一个平方的所谓海景房心酸的人们。

到今天他还是不痛快。

“这么落野的房子也好意思卖三万，海景房？你造给虾兵蟹将住得吧。”林海手指戳了下屏幕，放开嗓子跟着手机吼起来。

“......我是谁？”

“高富帅啊！”

“......给我倒碗水。”

“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夜不下垂！”

正放肆着，林海咦了一声，发现周围起了大片浓雾，他跨出一脚，知道不好却已来不及收回，扑通一声掉入水中。

他将手机高举出水面，另一只手和双脚一起努力往海堤游，却发现海堤仿佛消失了，游了几十米都没有碰到。

林海不停朝记忆中海堤的方向游着，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却总是找不到岸，他的身体越来越冷，禁不住打起寒颤。

“这大雾等太阳出来后总要散去的吧。”林海放慢速度，咬牙坚持着，不断说话鼓励自己，“我还要到大海对面去看看，要替阿爷去看他老战友，要和女人睡觉，要买三万一个平方的房子......我要做的事好多，我还没有活够啊！”

周围的雾越来越浓密，简直都要凝固了，紧紧包裹着林海。林海感觉浓雾似乎活过来了，如同异形般想要侵入他的身体，却找不到入口。

“这他娘的是什么啊，天啊，难道是鬼怪之类的想要附体，还是夺舍？”林海举着手机，全身僵硬，满头冷汗，心都要跳出胸膛了。

不知过了多久，浓雾似乎放弃了林海，如同液体般流向他手中的手机。

很快，弥散四周的雾如同被宝葫芦吸取般全部被手机吞噬掉，一刹那雾收天清，外面竟然已经是白天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海看着手中的手机，它已经不能再被称为手机了。机身和屏幕都变成似玉非玉，似金非金，屏幕上看不出任何东西，也没有了开机键和其他接口。

林海诧异地研究着这个金玉化的手机，心疼着自己的半月工资，忽然感觉浑身发冷，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海上呢。他抬头四下打量，然后直接吓呆了。

不知何时，一条鲨鱼竟游至他附近，正张开满是利齿的大嘴，朝他脑袋咬来，已然是近在咫尺了。

林海慌乱之下，握着手机砸向鲨鱼牙齿，口中默念：“你可以收浓雾，就把这鲨鱼也收了吧，佛祖，妈祖，道祖，上帝，求求各位保佑我吧。”

浓烈的腥臭笼罩住了林海，他的手好像也接触到了冰冷的牙齿，林海脸色惨白，心中却一片宁静，“阿爷，我来陪你了，”他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