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昭问道:你可知他怎么死的,是谁杀死的?
孙老三哎呀叫苦道:爷,爷爷。我哪里知道那么多,我遇到他时,他手中正拿着俩盘菜,像是要给谁送去,半夜三更的,谁有那闲工夫跟他磨蹭,我说了几句便回去睡觉了。后面就听不到,直到早上起来,被人发现他死在厨房内。
范文昭放下手,对方勇说道:将他扭送到官府,让官家治罪吧。方勇却摇头道:如今兵荒马乱的,就算送到官府,这等小案子也是无人过问的。不如放了他,让他改过自新吧。说着方勇从怀内拿出一把短刀,蹭的一下,将孙老三的耳朵割去一只,说道:今日暂且饶恕你,下次再犯定然取你的狗命,快去吧。
孙老三捂着血淋淋的半边脸,连滚带爬的往远处跑去。方勇收好短刀,冲范文昭一拱手道谢道:这位兄台还未请教大名,日后有缘相遇,定然酬谢。范文昭也施礼道:小弟范文昭,家住京城,方兄如进京去,可小聚一番。方勇呵呵一笑,拱手告辞,却仍旧回了镇阳集。
三少爷拉着马儿,信步往镇阳集走来,边走边想,店小二已死,若果真是他偷了匕首,如今死无对证了却是。那匕首却因何流落入皇宫大内去了呢?走着走着,却不想走了岔路,及至发觉时,急忙往回走,却拐过一个树林,听见林内有人低声道啜泣。
范文昭觉得奇怪,便拉马进入树林,走不多远,果然见一人背对着小路这里,正拿着一根绳套往树上扔,一边啜泣一边叨念,听不清她说的是甚么,却依稀看得出来,是一个女子。
三少爷大叫一声:那姑娘,且住。
正在准备上吊的姑娘,吓得急忙回转身来,看向范文昭。范文昭却正好看到恰是那日在大街上打把式卖艺的女子。那女子一见是范文昭,急忙擦擦眼泪,过来施礼拜谢:少爷,多谢少爷那日的恩典。
范文昭急忙还礼问道:姑娘,你这是?
女子低头说道:少爷,我兄妹二人虽对外称是兄妹,实则是夫妻,只因我爹娘不同意,才跟着他跑出来的。范文昭听了有些吃惊,这女子竟然能做出这等事儿来,有些不凡。
女子继续说道:我本性姜,名婉女,父母皆是小户人家,却也衣食不愁。自小与哥哥展堂青梅竹马,奈何他家道中落,父母双亡死于战乱之中,只逃出他一人来我家找寻我。我父母见他单薄贫陋,便想退婚。是我宁死不从,却奈何不了父母将他赶出了家门,却将我欲许配一地主为妾,是我连夜逃到出来,找到展堂哥哥,于是双双流落天涯,靠街头卖艺为生。小女子这点功夫都是哥哥传授的。
范文昭点头道:好一个贞洁烈妇。此刻为何不见你展堂哥哥?一句话问的姜婉女呜呜咽咽又哭了起来,她哭道:正是为此事烦恼。昨夜哥哥神秘的告诉我说,我们要发财了,去办一件大事,此事若成,我们会得一大笔钱财。我便问他,到底是何事儿,他却不肯说,只说是东家不让对我说。我见他将自己家传的匕首带在身上,便有些担心。他说道,不要紧,只是防身用,不必动武的。让我等到天亮,若天亮回不来,便道镇阳集镇外小树林等候。今早我早早就来了,却等到现在也未见,想来想去,他定然是遭了意外,我还活着有何意思?!说着她又放声大哭起来。
三少爷急忙安慰她道:姑娘莫要哭泣,也许他临时有个意外,晚些回来几日,你不妨就住在镇上等待几日。我正巧在镇上也办些事情,你不如与我一同回去。再不可想不开。
姜婉女也无可奈何,只得点头,跟随着范文昭往镇店而来。范文昭让她骑马,自己拉着马儿走入镇店。此刻,天色已经晚下来,镇店上已经是掌灯时分了。俩人走入镇店里面,里面果然还有一个小小的客栈,却是没有名字,门口只挂着一个草帚。
姜婉女下马,范文昭拉着马儿进入里面。外面不起眼,里面没想到却是偌大一个客栈。上下三层客房,四面都有,左右还有跨院,马房,中间是天井。天井内却有个假山,山石上青苔流水,碧草青青。此时已然是初夏时分,夜色微凉,煞是惬意。
店小二立马跑过来,将马儿吩咐人带进后院好好喂养,自己则引着俩人往上面请。范文昭道:给我们每人一个房间,然后打些净面水,弄些晚餐来。小二一一答应着,不多时便都准备了来。
范文昭对姜婉女道:吃罢后你先好好歇息,我有些事儿要去办,就不照看你了。姜婉女点头,万分感谢。
三少爷到了自己房内,倒头便睡,一直睡到夜半时分才醒来,偷偷的收拾下衣服,悄悄的溜出了客房,看看客房内左右上下人都入睡了,便悄悄顺着楼梯踮着脚尖走了下来。走到店外,见大街上已经寂静无人,自己则一溜烟的朝着镇后县衙而去。
这镇阳集乃是镇阳县前面的一个大镇店,后面便是县衙。范文昭看到县衙前门,却没进入,绕道到后衙,一翻身施展功夫,便上了后衙墙头。他趴在墙头仔细听听里面么有动静,然后从手中将事先在地上捡起的石头往下面一扔,骨碌碌的一声响,石头落在地上,滚出了一丈来远。范文昭仔细听听,还是无有声音,心里便踏实了,他身子一跃,从墙头上飘然落在地上,悄无声息的走入后衙。
后衙只有几间房子,他一一挨个看去,试探着推门,却都没进去。看看左右,却才发现在角落那边还有一间房子,他才蹑足潜踪的走过去。一推门,门却虚掩着,闻闻里面传来一股血腥味,肯定就是这里了。三少爷这才悄悄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进入屋内,他将门轻轻关闭,然后打着了身上带来的火折子,捂住鼻子往里面看去。这里面果然是个停尸房,房内横着一块木板,板上蒙着白布,便是今日早起见到的那个样子。范文昭壮着胆子,尽管不是第一次见死尸了,心里还是有些胆怯,一边默默念叨:小二,我不是害你之人,反倒是你偷了我的匕首,却被害了。说来,还是你自作自受。他挪动步子,一步一步挨近了小二的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