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凯玲在某个话题论坛上说:有心处处皆美景,无心胜境也枉然。收获了一大堆点赞的同时,更是茫然,“胜日寻芳泗水滨”是古人的浪漫,有的只是一次次的食言:等我有钱了就去!可是攒足了车旅费,时间又没了……
凯玲胡思乱想的时候,老任也难以入眠,他还没有回来,一个人待在异乡的宾馆里回忆着从前的事,他出生的地方是一个临近松花江的小村庄,村子里的人家喜欢并排而立,造新房时一家一家挨过去,仿佛作文本里的方格,二十多户人家之后便另起一行,大约有五六行的样子,行与行之间就是宽阔的街道,站在最东边能一眼看到最西边人家门外是否停了车辆来了客人。
他家在最后一行中间偏东的位置,房屋前后各有一个园子,前边的园子大一些,每回从家里出去或者从外边进来,都要路过这个园子,等于家里的门面,所以全家人更多的精力都放到这里了。至于屋后的小园子,简简单单种些豆角倭瓜之类好管理的品种。
他记事起大园子里种满了各种植物:最外圈也就是靠近院墙的地方种了几棵向日葵,里边是各种蔬菜,黄瓜是要架秧的,茄子西红柿就随意多啦,生菜和小葱永远占据园子的一角,小萝卜还有小白菜似乎从来没有见到它们长大,饭桌上倒是常出现水灵灵的身影,旁边就是一碗大酱……酱缸就在菜园小门里边,以至于总是怀疑它是主人派来的看守,性急的黄瓜和小青菜一个不注意长得老大,这下引起大酱的不满,二话不说扭着押送到饭桌上,于是满园的蔬菜老老实实的生长。
菜园有时候也种新鲜的品种,比如花生,这是姥姥从山东带来种下的。这在东北是不容易见到的,他不知道姥姥为啥要种,大约是用它做试验吧。这引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有一回趁着大人不在,把花生的植株拔起来,原来它真的像土豆一样把果实结到土里面,白白胖胖的,犹如光屁股娃娃,摘一颗放到嘴里一咬,都是甜丝丝的水儿,就忍不住又尝了几颗,等到发现自己闯祸了,急中生智原样把花生植株埋进土里,表面再做一下伪装,看上去仿佛一只耗子光临过,看!地面还有老鼠爪子印呢!
不知是他的手段高明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大人回来以后竟然没有看出来,分明听到姥姥一个劲自言自语:“怪了啊!咱们家的耗子吃了花生还知道埋起来……”
妈妈在旁边疑惑的问:“娘,老鼠有那么聪明吗?还知道伪造现场?”老任有些心虚,不等姥姥开口便抢着说:“怎么不可能?它急了还会站起来跑呢!”
“怎么跑呢?”
“当然是两条腿跑了!”
话一出口就知道上当了,他分明看到两个人都在大声笑。
因为父亲整天忙着公路段的事,所以园子最开始只种些好管理的蔬菜。姥姥来了以后才换了模样,她手中的锄头就像改错的橡皮,擦除杂乱的行垄,菜畦开始变得井然有序,随后菜苗就像比赛似的郁郁葱葱了。
大人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似乎从来没谁注意到他,于是他把目光投到了屋后的小菜园。屋子的背阴里比较阴凉,不能种菜,就常常翻开土壤找蚯蚓,然后跑到河边钓鱼。翻松的地方学着姥姥种菜,种什么呢?把辣椒籽撒上,不多长时间就发芽……从这天开始每天都要视察一下,甚至在最干旱的那段时间,省下水来给辣椒苗浇上。
菜园并不总是植物乐园,有时候甚至还是某些动物的“森林”,家猫常常寻一块地方晒暖,谁也叫不走它。有时候也会追逐蝴蝶什么的,全凭心情。蛇是园子的不速之客,很多时候都只看到它爬过的痕迹,至于啥时候来的,又是啥时候走的,没人知道。不过家猫一定不知道,因为它见了是绝对不放过的,有一回亲眼看到“龙虎斗”的场面。一条蛇从园子里的土埂上爬过时,正巧家里的白猫也走到那里,狭路相逢之下,双方顿时剑拔弩张,一番搏斗之后死蛇成了白猫的战利品。
冬天里冰天雪地,园子也就是另一番光景。全都被厚雪覆盖,再加上清理房顶和甬路的积雪都扔进了菜园,几乎成了雪山。虽然少了绿色,但是并不妨碍老任去创造乐趣。堆个硕大的雪人,或者造一条蜿蜒盘旋的“长城”,这时的菜园完全成了自由发挥的空间,大人们整天忙碌所以没空搭理我,于是他把家猫抱来,摁着它的爪子印几朵梅花,或者把妈妈没用完的白菜插到雪地里做绿树……
快乐无忧的日子总是感觉很短暂,冬天很快过去,冰雪消融的时候,所有的活动痕迹都荡然无存。姥姥又该翻地规划着新一季的绿色事业了……
老任的童年是美好的,那时没有什么烦心事让他辗转反侧,如今不行了,比如眼前这桩绑架案,他想要是自己被推选一同出行时竭力拒绝,又怎么会这样倒霉?看来以后别总是想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