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宜灵后退几步,她身为太后,竟然不知道这件事。
是啊,自打她无法从裴月姝手里抢到一丝权利,又一直卧病在床后,父亲已经很久没有给她写信了。
这是觉得她无用,都不打算让她参与任何事情了?
季宜灵流下眼泪。
果然,被抛弃的时候,是不会有人给你打招呼的。
她这么多年在宫中稳坐后位,即便萧玄誉知道她害了很多人也害了他的孩子,他也没办法惩处自己。
如今季氏不再需要她,等着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伏桐,我只有你了......”她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别怕,我一定会带你走的。”
季宜灵发泄完情绪,和他商议起该如何逃走,即便她知道裴月姝不会放过自己,却也只有这最后一条生路让她选。
“交兵符就不必了,我们要做的是利用这兵符制造混乱,我们方能有机会逃走。”
“我都听你的。”易峥脸上满是心疼之色。
翌日,圣驾照常起程,午时有宫人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入送进皇帝由十六匹马拉的皇撵中。
长极这些日子在草原上疯玩,雪白的脸晒成了蜜色,回程的路上无聊,他倚在娘亲身边听娘亲念书。
母子俩正要用午膳,外面传来了贺兰辞的求见声。
裴月姝让他进来。
“贺兰叔叔,你吃饭了吗?”长极放下勺子问。
贺兰辞先是行礼,“禀陛下,臣还没有。”
裴月姝让人取来一副碗筷,“那便一同用膳吧。”
贺兰辞笑道,“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里都是自己人,而且长极还只是个小孩子,就更不拘什么食不言的规矩
贺兰辞学识渊博极为善谈,每道菜他都能引经据典说出一个有意思的小故事,哄得长极多吃了一碗米饭。
哪怕吃饱了也缠着贺兰叔叔再给他讲几个故事听听。
鸢尾在一旁感慨道,“当初该让贺兰大人去上书房给陛下当老师才对。”
裴月姝轻笑,霍弛自从去了上书房,长极就越发怕他,谁让他总是板着张脸,一点都不会哄孩子,甚至还动手教训过长极。
可这不过是给他们父子两人相处的机会,旁人再好也无法比拟。
午膳撤下,鸢尾抱着长极去睡午觉,贺兰辞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
裴月姝点点头,“届时你多注意那两人,千万别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贺兰辞瞬间明白她的意思,颔首称是。
贺兰辞几乎日日都要去太后的车轿,众人看在眼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偏偏四王爷跟个瞎子一样,恐怕都忘记了先帝交给他的那份遗诏。
殷常和许英才无比心累,想上门提醒,但又恐裴太后发现什么,只能再耐下性子继续等待。
再有两日就要抵达京城,两位太后和皇帝入住皇家设立的驿站,其余人则是在周边扎营。
能陪着圣驾出来巡游,看上去是天大的好事,其实这一路都极为不易,除了那几位最尊贵的主子。
大家本就睡得不踏实,半夜地面还传来震颤,像是有千军万马杀了过来。
顿时外面的人乱作一团,生怕有反贼要趁势造反。
结果还真如他们所料。
将近七千兵马杀向驿站,手持火把几乎要将四周的天照亮。
侯平就是殷常推荐,接替周长风负责圣驾安危的人。
这么晚了,他也依旧带着侍卫在四周巡逻,听到声响立即调集所以侍卫,再让人去通报太后和两位大人。
“太后不好了,鞍山营反了!他们是易峥将军麾下,口口声声说太后冤杀了他们将军,誓要为易峥报仇!”
“荒谬!太后何时杀了易峥,这分明就是有心人挑拨!”鸢尾皱眉道。
其余几个丫鬟都面露担忧,虽说保护圣驾的人手远超叛军,可这兵荒马乱的,谁知道会出什么意外。
外面动静太大,长极也被吵醒,银翘拿了毯子将他裹住送到裴月姝身边。
“娘,外面发生什么事了?”他揉着惺忪的眼。
“外面有人造反,长极怕不怕?”
长极摇头,“只要在娘亲身边,长极就什么都不怕。”
裴月姝亲了亲他的额头,“好孩子,这次娘要带你出去见他们。”
“嗯,长极是皇帝,这都是长极该尽的职责,而且亚夫说了,我若是英勇无畏,天下臣民都会敬我服我。”
裴月姝欣慰地笑了,让人给长极穿好龙袍。
不多时,裴月姝就牵着长极的手出现在了两军阵前。
长极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阵仗,中间应当是发生过冲突,死了好几个人,血淋淋地躺在地上。
他还只是个三岁孩子,本能地会无措害怕,会哭泣寻求亲人的怀抱,可是娘亲的手掌是那样温暖,眼神中满是对他的爱。
他仰头看她,突然一点都不害怕了。
“太后,陛下,这边危险,您还是去驿站等候,这里只管交给微臣。”侯平道。
“无妨,让他们的将领出来,哀家要问他们几句话。”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太后会带着小皇帝出来。
太后一介女流,脸上没有丝毫惧意也能说得过去,奇的是幼帝。
他才不到四岁,小小的一个人儿穿着威严的龙袍,一只手背在身后,腰背挺直,肃着一张小脸,眼神丝毫没有乱瞟,让人不由感慨一句,哪怕龙子尚小,也极具帝王之势。
侍卫们齐齐弯腰让出一条道路,此刻他们将为拥护这样一位皇帝为荣。
叛军也没想到太后和幼帝会亲自来与他们当面对质,当即没了三分底气。
“哀家记得你,你随霍太尉征讨冀北,立下战功,陛下论功行赏封你为中郎将,赏银千两,吴将军,大晋从未薄待你们,为何要造反?”
吴畅当即下马,拱手道,“禀太后,陛下,下官只是想寻求一个公道。”
“何人的公道?”
“易峥将军,他立下赫赫战功,太后为何只因为他救下了季太后就要置他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