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极没忍住,哭得更凶了。
他本就只是个四岁多点孩子,这些日子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裴月姝温声哄着他,又岔开话题和他说别的话,总算是让他平复下来。
她擦干净他脸上的眼泪,看着那张和霍弛越发相像的小脸,她突然恍惚了一下。
“娘亲你怎么了?”
“没怎么。”她朝他笑了笑,而后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长极想要弟弟或是妹妹吗?”
“弟弟妹妹?”长极认真思考起来,却是抱住她,“想要,可是长极最想要娘亲。”
裴月姝失笑,没再说下去,现在已经很晚了,她哄着长极睡觉。
等他睡着了,她思索着该如何生下这个孩子,又该将他养在何处。
翌日,裴月姝虽然没去上早朝,但朝臣们都知道她已经回宫。
霍太尉突然请命留守定州那偏僻之地,没个三五年是绝对回不来,霍思邈又在朝上提出要卸除官职回到临西继续做他的刺史。
若是其中没有什么阴谋,那霍家算是到此为止。
虽没落到和季向两家同样的下场,却也并没有沾到什么好,还赔进去一个文武双全的少主。
一时间,朝臣对明懿太后的敬意更甚。
一个女人,从后宫争斗到皇权更替,再到如今的朝堂争霸。
虽有波折却也一路笑到了最后,这其中没有她的步步为营是绝无可能的。
霍家落下帷幕,在皇帝没有成长起来之前,这朝堂都将由她一人说了算。
所以不管之前如何,他们都第一时间提出要拜见,家中女眷若是有封君诰命的,也向宫里递了帖子。
只是今日除了周家和裴家得到太后召见,其余的都被推掉了。
周家也便罢了,他们从始至终都站在裴月姝身后,她失踪的这些时日,也都是周长风和贺铎一直紧盯着皇宫的安危。
奇的是裴霖,萧玄誉没有登基之前,他也在朝中身负要职,为了全家的性命才不得已正值壮年就隐退。
如今为了外孙,他方才重新入朝,为贺兰辞分担了不少事宜。
他今日也进了宫,带着裴月姻和裴嵘。
裴月姝坐在软塌上,身上盖着毯子,不刻意去看根本发现不了什么。
她并不是有意想瞒着他们,这是这会儿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
“爹。”她目光坦然地看向裴霖,如果说她以前怨过他的不闻不问,可如今看见他花白的头发就都释然了。
裴霖不只有她一个女儿,他还有一家老小要顾忌,而且也只有他和她断了联系,那时的萧玄誉才会放心。
杨邵君见裴月姝不见受苦受累反而丰腴了些,心中稍稍宽慰。
她到底是女人,心细些,也有经验,刚开始还只是奇怪,后面依稀发现了毯子下的弧度。
她虽震惊却是没有宣之于口,等要出宫时,她借口想念陛下留了下来。
裴月姝见她表情也知她发现了,也没再瞒着,杨邵君于她而言,不外乎是母亲一样的存在。
杨邵君掉下眼泪,还以为是她落难的那些日子被欺负了去。
可裴月姝留下了这个孩子,她又觉得不像,干脆也就不问什么了。
“姝儿,你打算在宫中生下这孩子吗?”
肚子都这么大了,想要落掉根本不现实。
太后生子的确闻所未闻,但若是小心些,加之她现在的权势,想来也不会有人跳出来说什么。
裴月姝眼神坚定,“总是要生的,届时还要劳烦舅母多来宫中。”
“这有什么,都是一家人,我巴不得给你带孩子呢,长极是皇帝,有专人看护,正好也了了我的心愿。”
杨邵君这话的意思也很明显,若是有人拿这个孩子生事,她也可以将孩子抱回周府养育,大不了就对外说这是时章的孩子。
她那么疼爱长极,自然也会好好照顾这个孩子。
裴月姝点点头,杨邵君又交代了她这几个月要注意的事,等长极散了学一同用了晚膳方才出宫。
回到周府后,她还是放不下心,将儿子叫了过来。
周时章迟迟不愿成亲,又在澹阳湖豁出了命跟随太后,她也看明白了些什么。
看样子,这些日子周时章一直和姝儿形影不离,她突然想到了这个孩子会不会是......
“周时章,你老实和娘交代,太后的孩子是不是你......”
周时章涨红了脸,“娘,你都在说些什么啊!”
他垂下头,神情有些低落,“您不要多想,太后既留下了这个孩子,说明她是情愿的,并无受欺辱。”
杨邵君是既松了口气又有些不甘心。
既然喜欢她为何不趁着这机会......罢罢罢,周家的儿郎尽是些只会打仗的木头,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也已经老大不小,你祖父祖母还等着抱重孙呢,你......”她才刚起了个头,周时章就借口有急事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杨邵君气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干脆当生了个女儿。
这日是霍思邈离京的日子,不久前,连同辞官的折子,他也上了一份退婚的折子。
上面写着孙女顽劣怕是不堪成为一国之后,恳请太后收回结亲的旨意。
裴月姝象征性拒绝了几次,最后还是派人去霍府收回了当时赐婚的圣旨,这桩婚事就此作废。
而霍家也成了第一位敢拒婚皇室的人。
可真正原由就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
霍炀也洗清了冤屈被放了出来,他本也是倒霉,被贺兰辞盯上,遭了这无妄之灾。
原是贺兰辞想用他威胁霍弛就范,结果根本不需要。
今日也是他离京的日子,他别无所求只想去见一个人。
“去吧。”霍思邈平静地看着他,见他毫不犹豫转身离开,他又忍不住叮嘱。
“早些跟上,别走了你兄长的老路。”
霍炀一愣立马明白过来。
三哥的心上人是宫中太后,怪不得他迟迟不将人娶回家。
不仅如此还着了他的道自愿困在那烟瘴之地。
而他同样也是,为了一个女人中了别人的圈套,险些被用去威胁兄长。
可明明他已经知道了全部真相,却还是放不下。
他本想溜进裴府,却在街上碰见了要进宫的裴月姻。
他没有犹豫,将车夫拉下,架着马车往偏僻之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