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弓,我愿举全城工匠,为你制神弓。我恳求你,别再心念他了,看看我吧。”自谢瑜知晓狄临仅将他视为替身那刻起,他那偏执的脑海中,便决然认定了自己的地位。
所以狄临的逃离,是为了远离他;狄临的留下,是为了委曲求全。他心里其实清楚,狄临不可能再爱上一个疯子,但在狄临答应留下后,他却又如饕餮一般,贪得无厌地渴望更多。
狄临并未阻拦谢瑜,他嗅到了谢瑜身上浓烈的酒味,听着谢瑜发疯般的言语,他只是冷漠地看着衣服在火焰中湮没。
直到谢瑜满眼泪光,偏执地扯着他的袖子,讨要一个答复时,他才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够了,别发疯了,你喝醉了,该歇息了。”
然而,醉鬼又怎能听懂人话?谢瑜仿若癫狂,执意拽着他的衣服,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看看我吧,阿临……”谢瑜的声音带着醉意与哭腔。
狄临眉头紧蹙,满脸不耐。
他撕裂了袖子上的布料,将谢瑜推倒在地,而后转身回屋,临行前,只对落葵留下一句:“你家侯爷醉了,找个人伺候他沐浴吧。”
落葵遵命,却在凝视狄临背影许久后,仍怔愣失神。
她犹记得初见少年时,他是那般意气风发。他在殿上三箭定靶,那明亮的绿色眼眸,恰似盛满了少年的嚣张跋扈。哪怕孤身面对帝王的刁难,他亦能不卑不亢。如此容貌出众的少年将军,京城中不知有多少贵女,为他的一箭而倾心。
可如今,狄临披着宽松的衣衫,缓缓走向屋内。那黑暗如暮霭,逐渐将他笼罩,仿佛吞噬了少年人的明媚。
身后谢瑜已然起身,他冷声呵退了前来搀扶的仆从,仿佛突然酒醒了一般,然而那毫无醉意的冷漠面庞上,泪痕依旧。
谢瑜挥退了院落里的下人。
落葵乖顺地退出,在关闭院门的刹那,她瞥见谢瑜如残枝般颓然立在屋门前,那寂寥的背影望着房门,却始终未有推开的勇气。
她纠结地收回目光,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决然合上了院门。
狄临对谢瑜的癫狂早已司空见惯,只是为次日仍需应对他而心生愁绪。
所幸,谢瑜次日便恢复常态,他神色如常,像往常般为狄临束发,只是……
狄临皱眉凝视着镜子里,谢瑜身上的白衣,缄默不语。毕竟血脉相连,外甥肖舅,谢瑜同余安的眉眼本就相似,如今谢瑜身着白衣,又蓄意束起半发,更是近乎真假难辨。
狄临察觉到谢瑜在镜中的目光,谢瑜嘴角轻扬:“怎么了?阿临。”唇角的弧度仿佛被刻意控制住,同余安的样子格外相似。
狄临被熟悉的笑容晃了下神,急忙收回视线,低头不再去看,沉声道:“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