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漫无目的地寻找着饭馆,江南的美食琳琅满目,一时间竟令他眼花缭乱。路过一家生意火热的饭馆时,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凝视着饭馆墙上悬挂着的熟悉字迹,不禁有些失神。只见上面题着“脍美菰鱼香,酒酣菰叶长。”字迹行云流水,笔走龙蛇,虽稍显青涩,但已具风骨。
店家见狄临一直凝视着这幅字,自豪地向他介绍道:“这是先前一个在店里算账的伙计留下的,怎么样,写得还不错吧?比起那些名家也不差。”
确实不错,当朝相国的字迹,确实比书法大家也不遑多让。
狄临移回目光,迈步走进店里。店内装饰朴素,桌椅的木头已略有残损,角边磨损,连碗碟也有些破旧,唯有那幅字高高挂在墙上,保存完好。
见贵人被这副字吸引进店,店家的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笑纹如涟漪般挤在一起,热情地介绍道:“贵客真是来对了地方,别看我们店小,但是已经开了十几年,手艺在江都那可是首屈一指的。”
狄临的目光落在墙上的菜牌上,有些恍惚:“红豆糕……”
“客人真是好眼力,这可是我们店里卖的最好的点心,来一趟江都,若是不吃我们的红豆糕,那可是白来一次!”店家浮夸的话,叫人忍俊不禁。
狄临被老板的话逗乐了,看着他,迟疑地问道:“你们店里那个写字画的伙计叫什么?”
店家微微一愣,努力回忆了片刻:“好像叫瑜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接着,店家不胜唏嘘地感叹道:“那孩子的命也是苦啊,父母早逝,只能靠几个哥哥姐姐和一个老婆婆照顾。他年纪又小,没人敢雇他干活,我看他可怜,就留下他在店里打打杂。”
“这小孩也挺争气的,店里没客人的时候,他就跟着账房先生学算数。有一次店里来了个书生,见他如此好学,就收他做了弟子。后来他识的字多了,学问和见识也增长了不少,便离开这里去卖字画了。”
店家凝视着墙上的字画,流露出一丝怀念之情。
狄临思索片刻,好奇心驱使着他继续追问道:“老婆婆?老板,你可知道,如今那老婆婆身在何处?”
店家一愣,心中暗想:莫非眼前这位贵客是那孩子的旧相识?待狄临递过几两银子后,他满脸笑容地收下,略微思考一番,回答道:“这我倒没怎么留意,不过那孩子先前有个哥哥在仙乐坊教人弹琴,前几个月我还见过他,想来他们应该是住在一起的。”
仙乐坊?弹琴?狄临闻言,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玉州的身影,又想起玉州在铺子前说起的婆婆,他不禁皱起眉头,心中升起一丝担忧。
原本只是出于好奇,此刻他却真切地想要去探望一下那位婆婆了。
听老板的意思,当年应当是谢家的三个孩子同玉州生活在一起,如今玉州突然落难,那婆婆现在定然是独自在江都,只怕过的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