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嵩在襄阳任通判已多年,置办了府邸,家属皆在一起居住。其府邸在中区,离襄阳府衙约三四里,司马举早已打听清楚,并在其府邸旁边徘徊过多次,路途较为熟悉。
司马举连夜赶到卢嵩府邸,卢嵩府邸较为气派,朱红的油漆大门,廊下两只大红灯笼,在夜幕中晃荡,中秋后的圆月已被神物咬去一个小缺口,月色清辉,光可照人。
司马举扑到门前,拉起门上铁环,尽力敲击,可久无动静。司马举知道,府上定是歇息已久。故而锲而不舍,继续敲打。许久,一中年仆人从侧门探出头来,满脸愠色,喝问道:“半夜三更敲什么敲?”
司马举忙道:“在下是通判亲属,烦请纪纲予以通报。”
那仆人借着明亮的月光,辅助灯笼朦胧的烛光,司马举长身玉立,人才一表,出言文雅,顿生好感,又听司马举自称亲属,愈加重视,不由得将音调放低了八度:“后生是我家主人亲属,什么亲属?”
司马举如实道:“在下为通判侄儿,卢通判是在下师叔!”
那人愈加谨慎,口气客气许多:“小的跟随通判五年了,没听说过他有何师兄弟啊?”
司马举不想与他过多解释,加重语气道:“烦纪纲与师叔通报,说袁山侄儿求见便可!”
那人见司马举说得庄重,不敢再推脱,忙转身入内,但侧门仍然关上了。
又过了大半晌,也未见有任何波澜,司马举有些沉不住气了,在门口来回踱步。难道师叔忘记了自己这位侄儿?毕竟,自己和二师叔有十余年未见面了。
司马举记得,大约六岁时,二师叔与三师叔,上袁山来给父亲拜寿。那时两位师叔对他是何等宠溺和关爱?尔后,两位师叔云游四海,听闻二师叔北上东京开封,还中了武进士,如今成了朝廷官员,二师叔成为朝廷官员之前,父亲已经遇害了,也不知二师叔对父亲的遇害,知也不知?而三师叔铁铸,在一个月前自杀,此事唯有自己一人在场,二师叔定然是不知的了!父亲和二师叔、三师叔亲如骨肉,如今仅余二师叔一人。二师叔仅有一女卢荟儿,“宜泰山庄”仅剩自己一人,不知三师叔有无婚娶,有无后嗣?
司马举正胡思乱想之时,突听到大门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远远传来,夹杂有人喊道:“举儿,举儿,你在哪?”
司马举隐隐听清,这是二师叔的声音,心情一下便激动起来,这种感觉,犹如失散的孩子回家见到父母一般。司马举心潮澎湃之际,朱漆大门在“咕咕呀呀”的声音中缓缓打开,一簇人拥着一位身穿黑青道袍、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汉子,站在一位仆人高举着的灯笼下,立在大门口,满脸慈爱、威风凛凛,长须飘飘,不正是自己这几天日思夜想的二师叔么?
司马举只觉得热血上涌,胸膛翻滚,再不迟疑,对着卢嵩“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口里凄然叫道:“二师叔!”
卢嵩哑声道:“快起来,快起来!让师叔好好看看!”说完,卢嵩快步跨步迈出门槛,双手搀扶起司马举,在灯笼的照耀下,仔细端详着司马举的脸庞,好似在寻找过去的记忆,也许在大脑里搜索多年前的轮廓!卢嵩眼光里的怀疑、惊讶、惊喜、激动,相继变幻着,终于,他似乎从司马举的脸庞里,找到了答案,确实是师兄的儿子!
“举儿!”卢嵩哽咽道,“真的是你!是你!真是你,真好!真好!”卢嵩太过高兴,显得有点语无伦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