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聊地探头望着外面，汗津津的人走来走去，谩骂声也是换来换去。

“能不能好好的走！”

“怎么不能？！你们让一下路啊！”

“我们先来的！”

“那又怎样，路就是被你们这些先来的堵上了！既然你们先来的都没有用，还不如让我们这些后来的先走了！”

“怎么说话呢！”吵吵闹闹，甚至要掐起来了。

花桐看得津津有味，他们打了一会就不打了，因为有人出来劝架了，也有马车趁机插队而去了。

但她注意到了一辆臭烘烘的板车，上面堆满了人。

平躺的人。

这不是她关注的点，她关注的是，被侧翻压在边缘的一个脏兮兮的小儿。

他的手里捏着一根已经蔫掉了的黄色小花。

这是青砖房墙缝里常见的野菊，她来京城也见了无数。

她眨了眨眼，终于知道突兀在哪里了。

这些平躺的人是被扔上去叠在一起的。这个过程一定是粗鲁的，可这个小儿手里的野菊却没有被扯下来。

他们的马车又往前进了一大步，花桐看得更清楚了。

她也无所事干，便盯着那一辆板车，回忆着过往的自己。

曾经逃荒之时，她也是脏兮兮的。但她遇到了李垚，遇到了李夫人，遇到了冥熙，遇到了眉娘子，遇到了林浩南，遇到了葛海子和马娘子。

她有了一处遮风挡雨的屋檐，有了家人的疼爱，十分幸运。

就连被大海卷走，她也被卷到孤岛上活了下来。

……等等。

她回忆的背景图似乎动了动。

她凝目细看，那弃儿真的微微睁开了眼睛，嘴唇干裂，血迹斑斑。

手里的野菊动了动，但他没丢。

众目睽睽之下，她竟然心生怜悯。这样的“死人”，她也不能堂而皇之地搬走吧。

这里全都是人，全都是马车。

她若是做出这样的行动，一定会被人注意。

而且，马娘子……也不会同意吧？

她放下车帘，忧心忡忡。

大妮以为她吓到了，哄着她。“回去给你做好吃的啊，二妮不怕，在姐姐这里就好。”

林浩南听着声音，掀开门帘，关心地问：“二妮妹妹怎么了？可是天气太闷？”

花桐不说话，掀开窗帘，往那处望去。

大家的目光纷纷随着她而望去，没发现有什么奇特。

除了那辆装满死人的板车。

林浩南却想起了曾经。“二妮，你可是……想起……”

马娘子望着林浩南，他的话让她想起二妮跟她交待的二人关系。

他们是逃出来的，经常被毒被害被打。

二妮遇到她的时候，还“自虐”地把自己绑在树上，“才”被疯了的她捡回去做二妮，做自己的女儿。

她眼睛瞬间就红了，共情了，以为二妮想到过去的自己，难受了。

“二妮……没事的，现在有娘有姐姐，有哥哥们在，一切都好起来了。”

花桐看情绪到位了，哽咽地说：“娘，看，那朵野菊……那个孩子……还活着……我，我想到了自己……若不是，当初……”

杨勇忽而也关心地转了过来，这让马娘子等人心照不宣地没有说出来了。

因为杨勇可不知道花桐的身世。

“当初去找叔，也是这么乱吧。”他说，“海子叔说了，那会儿也死了好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