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安和进来病房的时候,她的眼睛都还是肿着的。
她后半夜睡了一觉,睡着后不哭了,一上午安爸爸没敢离开这个房间半步,生怕她一激动再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行为来。
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在见到自己的儿子后,又开始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往下落。
安和连包都没来得及放,进门后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病床前,面朝着安爸爸和安妈妈的方向。
“爸、妈,儿子对不起你们!我……”
安和只说出这么一句,语气便哽咽了,后半句死活说不下去,眼眶憋得通红,他很快便低下了头,眼里蓄的热泪无声地砸在了地上。
他昨夜想了一整宿,最后做出的决定是实话实说吧,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跟林律的照片跟视频,已经明晃晃地发到了他爸妈的手机上,这件事,还有什么辩解的余地呢。
见儿子这样,安妈妈哭的更凶,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仿佛她那荒废了十几年的泪腺,如今终于派上了真正的用武之地,泪水源源不断地上涌,模糊了她的双眼。
安爸爸沉默地站在一旁,手里捧着一包纸巾,不停地给安妈妈轻柔地擦拭。
他既没有像安妈妈似的崩溃大哭,也没有对安和的所作所为有别的任何表示,比如帮着骂一骂,教训几句,他只是始终妥帖地照顾着自己的老伴。
安和低着头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外面的天阴下来了,眼见着就要酝酿出一场寒冬的大雪。
他嗫嚅了好一会儿,还是说出来了,“爸、妈,我对不起你们,我让你们失望了,我喜欢……男人。”
安妈妈嘴里没有一句责备的话,只是一个劲地哭,这让安和痛如心绞,“妈,是我的错,你别哭了,对……对眼睛不好!”
说着他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挪动到床边,想要去握一握安妈妈的手,没等他够上,安妈妈就躲开了。
安和讷讷地收回手,转而抓住了他爸的衣角,恳求道:
“爸!你帮我劝劝妈,叫她不要再哭了,求你了!是我对不起你们!你要不像小时候我犯错误那样,打我一顿吧!别不说话啊!”
安爸爸没有躲开他,这会儿终于开口了,他对安妈妈说:
“媳妇儿,别哭了,你想怎么着他,我都听你的,是想叫我揍他一顿给你出出气,还是怎么?我虽然老了,揍一顿这个臭小子,应该还不在话下,反正咱就在医院里,打坏了也不耽误治疗。”
说着他就左右看了一眼,大概是没有找到趁手的物件,他直接抽出了自己的皮带,然后作势就要去抽安和。
不过他只来得及摆个架子,安妈妈就止住了哭泣,发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声音,“你干什么呐,犯什么浑!把皮带扣好,这是在医院里,一把年纪了,像什么样子!”
安爸爸老实地把皮带又给穿回去扣好了。
安和已经做好了被打的心理准备,但是他逃过了这一劫,却没躲开另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