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们眼中,无论是谁生下的孩子,都只是可爱的小娃娃而已,并无灾星之说。
然而,少典听闻此言后,眉头却越发紧皱起来。毕竟儿子将来可是要继承家业之人,而且在有熊国中,男性乃是重要的劳动力和战斗力来源。男子数量越多,国家的实力自然也就越强大,这便是残酷的现实。
"快快快!赶紧抱出来啊!"祭师眼见着少典面现迟疑之色,心中不禁有些发慌,生怕少典会突然改变主意。与此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扯开嗓子朝里屋大吼起来。
究竟是什么样的异样呢?
原来,刚刚降生的婴儿居然没有像寻常孩童那般哇哇大哭,实在太过反常。要知道,新生儿啼哭乃是再自然不过之事,但眼前这个小家伙却如此特立独行。
"来啦来啦!这小娃娃长得可真是结实呢!"接生婆匆匆忙忙地从里屋跑了出来,手里只用一块粗糙的麻布简单包裹着刚刚出生的婴儿。
那娃娃尚未清洗,满头乌溜溜的黑发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已然睁开,充满好奇地四下张望了一番——不,确切地说是整整环顾了一圈。令人惊奇的是,他的身体并未挪动分毫,然而头部却仿佛能够自由旋转一般,在身躯之上转了个整圈之后,方才重新转回原处,直直地望向少典。
少典身为有熊国的国君,也算是阅历颇丰、见多识广之人,可此刻仍被吓得不轻。
“怪胎灾星,果真是怪胎灾星啊!国主快快将其斩杀,以免祸害苍生啊!瞧这屋子摇摇欲坠之势,怕是须臾之间便会坍塌,咱们还是速速离去吧。”祭师长身而起,竟达两米有余,且双臂修长,仿若一只瘦长的巨猴,立身于木屋之中,顷刻间气氛凝重如铅。
“本王自会处理此事。”少典言罢,右手自腰间拔出一柄小巧而锐利的匕首,观其材质似非凡品。他手持匕首,步伐沉稳地朝着接生婆逼近。那接生婆惊恐万状地凝视着少典,双眸中满溢惧意,双手更是不住战栗。
少典身形虽亦颇为高大,但体格壮硕结实,予人以无尽安心之感;相较之下,祭师则带给人全然不同的观感。
“夫君,难道你当真忍心杀害我们的亲生骨肉么?”正当此时,一名妇人脚步蹒跚地自内室冲出,因刚生产完身子虚弱至极,甫一露面便径直摔倒在地,恰好倒在少典脚边。此人正是少典夫人附宝。
“夫人,此子乃天降灾星,若留之于世,后患无穷啊……”少典慌忙俯身将爱妻搀扶起来。
只见其夫人头发散乱衣冠不整,整个脸苍白无血,嘴角上下唇都在流血,刚经历了一场生子之劫样子十分凄惨。
“夫君,他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他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心头肉,怎能被说成是灾星呢?”附宝用那因过度悲伤而变得嘶哑的嗓音,竭尽全力地嘶喊着,泪水如决堤般从她美丽的脸庞滑落。尽管内心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但这个女子依然保持着端庄秀丽的仪态,以及对丈夫的敬重。
就在这时,祭师迈步走来,他的双手如同鹰爪一般舞动着。那双漆黑的大手,仿佛只需轻轻一握,便能将脆弱的小生命轻易扼杀。看着眼前的情景,附宝心中一阵战栗,她深知一旦孩子落入祭师之手,结局将会惨不忍睹。
“让我抱抱孩子吧!”附宝回过神来,毫不犹豫地从接生婆手中接过孩子,紧紧地拥入怀中。此刻,她已无言以对,因为她明白,在很多时候,祭师的话语甚至比国君更为权威。
婴儿与母亲之间有着天然的紧密联系,仿佛心有灵犀。此时的小婴孩同样静静地凝视着自己的母亲,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渴望,似乎他也能够敏锐地察觉到周围弥漫的异常氛围。
“夫人,这婴孩脖子上有三颗红点。”接生婆见少典夫人如此情形也是急忙提醒着,就是想让附宝能多记住一点自己儿子的特征。
女人之间总有共通的母性。
婴孩听接生婆一讲竟然扭过脖子把脖背上的三个红点转给附宝看,十分通人意。
附宝小心的用手轻轻擦了擦婴孩的脖子,只见婴孩脖子上竟然真的有三个红点。
不,应该是三个红色的小圈才对,呈“品”字形印在脖梁上。
“夫君,既然众人皆言此子乃天降之灾星,那必是上苍降下的旨意。你我皆为凡人,又岂能忤逆天命呢?你既是这孩子的生父,正所谓虎毒不食子,自是不能将其杀害。而祭师作为祭祀苍天之人,同样没有权力去斩杀上天派遣而来、身为一国之君之子嗣的他。然而,如果我们带着他返回国中,恐怕将会给无辜的百姓带来无尽的战乱纷争,妾身实在不忍心看到生灵涂炭啊!如此这般,倒不如就将他遗弃在此处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切皆看天意如何。这样做可好?”
附宝不愧为深明大义且机智聪颖的国君夫人,寥寥数语便令祭师哑口无言,难以辩驳,更为自己的亲生骨肉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无论这个孩子是否真的是灾星转世,但无可否认的是,他的确是上天恩赐的子嗣。无论是灾祸还是祥瑞,皆是上天注定的命运安排。或许,顺其自然,听从天命,才是最恰当的抉择。
“那就听夫人的,现在外面风雷交加,这木屋也撑不了多久,夫人就把他放在火塘也听天由命吧。”少典当然不愿亲手斩杀自己新生的儿子了,但如果带这个婴孩回去,恐怕他连国君都做不了反而会连累更多无辜的人丧命。
附宝纵然有些不舍,但还是遵从的把婴孩放在了火塘边三尺外,既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
“走吧夫人,我抱着你。”少典也是十分干脆的男人,说完拦腰抱起自己的夫人就朝外走。
祭师一看自然不敢有异议了。
当然他也清楚,这里四野荒无人烟,只要他们一走木屋很快就会倒下,再兼之这里是荒山坳地野兽横行,这个婴孩与其说听天由命还有一丝生机,不如说他现在已经死了。
附宝凝视着火塘旁那个尚无姓名的婴儿,泪水如决堤般不断流淌,视线渐渐模糊。"快走!" 少典向全体村民高喊一声,然后翻身跃上马匹,带领众人疾驰离去。风声愈发呼啸,天空愈发阴沉昏暗。
就在少典等人远去之后,那座小木屋再也承受不住狂风的肆虐摧残,轰然坍塌。紧接着,屋内燃起熊熊烈火,火势迅速蔓延开来,瞬间将整个山坳中的木屋吞噬进一片火海之中。
然而,正是在此刻,被深埋于木屋之下的婴儿竟发出了他降生于这片天地之间的第一声啼哭。那哭声犹如惊雷乍响、震撼心神,仿佛要让天地为之动容、鬼神为之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