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已承平百年,虽说经济繁盛,社会发展空前,然而沉疴旧积深重,危机四伏,特别自南北地分以来,国运更是不继。
尤其是金人的贪婪与狂悖已让它不堪重负,局势每况而愈下,此刻的王朝就如一艘庞大而又破败的巨轮,在漆黑的海面随风浪飘摇。
嘭~嘭~嘭~
一簇簇礼花在夜空绽放,照亮了皇宫错落有致的精巧轮廓。
今日是皇帝诞辰之日,百官入宫上寿,巍峨的主大殿里,炉香乍爇,一位皮肤白净的男子正侧卧龙椅上,与群臣们一起共享节日欢愉。
他是大宋的官家,刚刚度过了自己34岁的‘圣节’。
香炉内熏着龙涎,大殿之上香烟袅袅。
眼前伎艺演出已近尾声,脸有醉色的官家望着分坐两班的群臣觥筹交错,他却感觉融不进这热闹的氛围里。
他有心事。
虽说平时所操之心并不是很多,但这件事确实让这位最高统治者有些扰心。
数年前,他听从了朝中主战派的建议,派出了几路大军向北与金交战,皆铩羽而归。
幸好,还有国之巨擎丘山大帅。
要说起这丘山,那可是宋军之中神明级的人物,他治军严谨统兵有方,在朝中声望颇高,其所率领的神武大军也是宋军当中的一杆旗帜。
几路出征失利的消息一度让宋军士气低沉,好在只有神武大军一路所向披靡喜报频传,这让消沉的舆论也被重新提起,可是好景不长,就在所有人都感到振奋并且认为大胜有望的时候,丘山的大军却突然在一战之后没了消息...
这般的离奇大事,居然没有了下文,这让他不禁感到奇怪与不安起来。
二万多人啊!
一个也没有回来,
就连丘山,也都没了消息。
他们是胜是败,是生是死,
全然不明!
就连前方的奏报也都没有了消息,最后得到的只言片语只是说在郾城一带准备与敌军决战等云云。
对此,他已不能忍受,身为大宋的官家,此时正是气壮的年纪,又怎么能够不弄个清楚呢?
他想了想,看了看前不久才升任枢相的汤木会。
汤木会是朝堂重臣,原是一名签书枢密院。其人办事章法有度,井井有条,此前出军征战的事宜也正是由他负责。
此人为人保守可还算稳重,所做之事甚得圣心。
为此,在升他为枢相的时候,还特意在朝班之前为其专设了一张座椅,以示尊宠。
枢相统管军务以及军事调度,素有‘佐天子执兵政’的职能,已是文官中的极臣,在朝中享有崇高的地位。
汤木会一时风光无限。
当朝堂座下文武正在欢饮的时刻,这位枢相已经注意到了官家望来的眼神,他立刻起身:
“官家可有事示下?”
汤木会是精明的,论揣摩上意,此人似乎有一种天然的直觉,满堂的相公们无人能及。
“卿知我心....”
官家双目微醺叹了一口气。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神武大军。可惜啊,郾城之战,没了下文...”
这一句突然出口,气氛为之一肃,满殿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就连最后准备艺演的节目也终止了。
“为何我大宋命运多舛,如此不顺,这般何时才能凝望北归啊!”
官家语调高了起来,他望一眼身下不禁有些心急。
殿堂之下听到皆是一片声叹,这是一种共情。
大宋垂平百年,可如今山河破碎,落得四民流离。
他们偏安一隅,着实有些憋屈。
皇座上的声音又道:
“虽逢吉日,朕却感到一阵空虚,想我大宋的勇士们若能复土在此,又是怎样的光景。”
殿前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在憧憬。
是啊,若是疆土能够收复回来,那又该是一幅怎样的景象啊!
汤木会眨了眨那对三角小眼,看一眼四周,似乎不愿打扰众人的感慨。
“臣有一言,原只准备过了节期再行奏报,只是...”
他的声调低了下去,显得很犹豫。
“卿可直言。”
官家放下酒杯愣了愣。
汤木会回身看了一眼众人,又向着龙榻上的正主道:
“关于丘山的神武大军,臣曾私下调查走访,得出的结论,可能会有些出乎预料....”
“哦,此话怎讲?”
官家站了起来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就连群臣也都望了过来。
“据臣综合消息判断,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也许已经背叛了大宋.....”
汤木会的说法刚一提出,殿内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
就连一向反战的主和派,也感到震惊。
丘山,乃国之柱石,向来忠爱国家,如若连他都可以背叛,那真不知往后军中还能信任谁。
“背叛?”
“你是说他们成了叛军?”
“这不可能!”
官家倒吸了一口凉气。
“其实起初臣也不敢相信,可是试想想,那么多人,就算战败,不可能一个幸存的也没有。”
“臣只是推测,无从查证也不算详细,但是事实却摆在这里,却也不由得不信。”
“说来听听。”
官家听其所说也觉得此事甚为蹊跷。
“战时臣就与前军有联络,当时消息也颇为畅通。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只是之前有人报说,神武军中有人与金人联系密切,当时臣想也许是疑兵的策略,所以也没有太为在意。”
“直到如今,回头再想,才觉得事有端倪。”
“当时的实情已无从得知,但臣只是猜想,或许大军已被金军立克降判,或许达成了某种条件,远走他方。”
汤木会说得煞有其事,一副痛心的表情。
官家顿时一股热气冲脑。
“无耻!”
他想也没想一摔酒杯愤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