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本不该来的,来此只为见识下相府里的奢靡之风。”
他来到汤木会跟前,他看一眼满堂的宾客,无不是贵胄权贵,目光又回到了主角身上。
“我想来问一问。”
“难道位高权重的汤相难道不知眼下的局势,北方金人已有新动向,为何我方却毫无准备动静?”
“张用,你是皇城司都统使,这好像不是你的职责!”
一名官员在旁怒吼道。
“是啊,今日汤相寿宴,大喜的日子,你瞧,就连官家也送来了贺礼,张统使还是安心下来吃酒罢!”
一旁也有人软言劝慰。
汤木会转过身来,神色似有思索的状态。
金人在北面的兵马调动,他是收到过线报知道的。
只是这里面有他难以言明的困境。
要说以往,国库财政丰盈,从庞大的国税中支出些专款支持这种防御的战争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些年,朝廷采取的‘花钱消灾’的政策,与金国签订了大量不平等协定,国库资金的一大部分都献给了金军。
再加上自己这些年来拉拢部众的一些成本需要贪腐持平,国库的现状他是十分清楚的——几乎每个人都在薅羊毛,盈余几近于无。在这种情况下,没有财政的支撑,北部防御的钱、粮、军器从何而来?
他又不可能让大家把钱都吐出来,要钱如要命,何况自己还不干净呢!
那么,果真就没钱了么?
那可不是。
大宋最有钱的地方谁都知道,那就是内藏,也就是官家的金库。
其财富的数量无法言明,这么说吧,以往国家财政盈余,全部封进内库,由皇室执掌,后来干脆演变为国家的税收首先交齐内库的数额,其余剩下的才算国家的正税。
要说最有钱的,正是如今龙椅上坐着的那位。
可问题是,你敢去要吗?
“张统使不知,国家有国家的难处...”
汤木会缓缓道,语气有些沉重,平心而论,他也感觉这些年自己确实有些过了。
要知道,一棵树,一个人去摘桃和一群人去摘桃完全是二个概念。任你果树如何繁盛也经不住人众贪欲的膨胀。
这些年来,这个国家就好比一株百年巨木,它裸露的根茎上附着着一群不知疲倦的蛀虫,它们疯狂啃噬着,以致巨木庞大的身躯里隐隐发出了崩裂的声音。
其实这些啃噬的蛀虫都知道,终有一天,这参天的巨木会因为承受不住自身的压力而轰然崩塌,而到时候所有的虫豸们都会在它倒下来的一瞬间被压为齑粉,即便这样可它们就是控制不住,谁也不肯少吃一口,生怕自己吃了亏一样,他们就这样任凭这巨木百孔千疮的继续腐朽下去...
“难处?”张用环顾一圈相府上下歌舞升平,冷笑道,“汤相指的是国库困难么?”
“据我所知,汤相这些年可不见得有多困难,这满堂的官员也没见有多少困难呢!”
汤木会没有吱声,厅堂里也无人敢回应。
张用沉默了一会,他看着汤木会扭过头去,已经全然没有了回应的样子,他气愤的掷声道:
“祝汤大人今朝有副好肠胃,少陪!”
说罢,甩甩衣袖愤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