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张用就出了门,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的身边没带任何人,他独自来到西湖边一处茶楼跟前,将马交给店前伺候的小厮,他并没有急于走入店内,而是左右观察了一会。
他是在欣赏西湖的晨景?亦或在关注街面三三两两的行人?
看起来不像。
只见他停顿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这才警惕的提袍进店走上楼去...
——他是来会一位故友。
此时时辰尚早,店内并无他客。
张用悄声来到二楼一处包间的门口,轻声敲门三长二短,不一会儿,有人从里面将门打开。
“韩将军。”
张用喊了一声赶忙侧身闪了进去。
原来韩雷将汤的罪证交给张用后,为谋平反大计,他们之间早已约定,定时会面以通消息。
这样一来神武营在郊区就可以知晓事情的进度,二来张用也可以随时了解问询当年的一些具体情况以为内用。
“韩将军,事成了!”
张用言语中难掩一股兴奋之情。
韩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张用意识过来,赶紧闭了嘴,韩雷探出头朝门外望了望,见无甚异样,这才轻轻关上了门。
“李大人、武大人他们几个都答应了!”
一进门,张用就非常急切的就将密室之议跟韩雷说了一遍,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韩雷情绪却似乎没受到张用太多的感染,小小的高兴之余,他比较忧心,因为最近才得到了一条令人不安的消息——完颜耶律的本部异动了!
消息确切,只是还不知他们的目的。
他将此事跟张用讲了讲,询问他在朝堂可有何新消息。
“恩。”张用点了点头,“我知此事。金军近来一直在频繁调动,朝廷也想应对,只是财力有些跟不上。而且这军政舆情一直是汤木会在把持,他把此事的影响压低了。”
“完颜耶律的北面似乎也有动向?”
韩雷指的的金人的王庭,听说各线的金军都抽调了起来。
“是。整个金人的军队大都在向边境集结,目前都向着颖州东去,他们来势凶猛,我看是有取夺城郭之意。”
张用如是说。
“颖州?”
韩雷思索了一会,他拿出一张地图在桌面展开,张用也凑过来仔细观瞧。
这图是羊皮材质,结实耐造,想是行军携行方便,应还是韩统领从金人军营里带出来的,上面清楚的标注了南面的各个军事要点。
韩雷盯着地图想了想,他用手在上面划了划:
“如此可是不妙!如果他们突然哪一天破了边境,特别是淮南东线这一带,只要他们在这片站住了脚....”
他指了指建康府周围的一块地域,然后抬头注视着张用,语气很是担忧。
“那我们可就被动了。”
“这样大宋几乎就是门户大开,他们甚至进可来取临安至绍兴,退可向西去安庆,或者向东从水路去平江... ”
他没再说下去...目光变的冷静而严峻。
张用在一旁看着他,表情同样的严肃,他知道韩雷统兵多年,对于局势的走向一直都很有预见性,再加上他对金军的了解,做出的判断绝不是危言耸听。
“你的看法和康大人一致。”
张用沉声道,康大人是朝廷的参知政事,一直以来都在密切关注着金军的动向,他甚至上书将自己对金人行动的猜想直接汇报给了官家,可是不知什么原因,一直也没得到回应,再加上汤木会等人的阻扰,此事也就没有了下文。
“哎~”
张用叹口气,将朝廷里的实情相告。
韩雷听罢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的眼中顿失了神采,呆了呆,然后怆然的来到窗边,沉声的说道:
“如此....那只得听天由命了。”
他无语的看向远方。
张用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韩兄,这些年你远离朝政,也许是件好事,现在许多的事是真不好说,你不知,如今的态势让我每日寝食难安,生怕历史的悲剧会再度重演...”
他指的是靖康之大劫难,在这风云变幻的迷雾面前,谁也不知未来会发生些什么。
房间里沉默了好一阵。
窗外仿佛明亮了一些,外面的喧闹声也多了起来。
张用回身倒了茶,端了一杯送到韩雷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