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会长看看他的脸,在看看周围的环境。
说实话,他没料到黄家这次下了如此的手笔,光这般恢弘华丽的赛台显然已经不比上次官办的差了。
黄计将规格提高到如此的程度,看样子是有着必胜的把握啊。
他不免又看了看一旁没有声音的薛若男,这位名满临安的香师似乎很久都没有露过面,再见时,感觉他的脸上仿佛比往常更多了一份沉静。
台上一阵北风忽起,吹在脸上,有种透骨的冰冷。
平台之下早就香客云集,谁都知道这是一场香界的饕餮盛宴,对于迷香爱香之人,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这可如何是好啊?”
大殿之上,数位大臣急急的来来回回,仿佛脚在热锅,玩命的蹭着鞋底。
他们露出一脸宛如丧家之犬的愁苦面孔,早就没有了往日沉稳的模样。
数日之前,完颜已遣使来信,在信中,他一副桀骜的语气,直接让大宋的领主交出玉玺,或是即刻归隐,要不然定要让临安的居民领教血与火的威力。
一时之间,临安战云密布,金殿之上,愁云惨淡。
待官家踏入大殿的那一刻,一众大臣蜂拥围上,大家再也顾不上礼仪,纷纷围住了他。
“官家,金军要开始攻城了!”
“倘若不即刻投降,他们扬言要屠城十日啊!”
官家环顾一圈身旁张张惊恐的脸,哪有一丝为臣者的模样。
他这时才幡然的发现,原来在这大殿之上,早就没有了敢为国死的忠烈之人,余下的尽是这些蝇营狗苟之辈。
可是现在悔之晚矣。
他突然想起了李贵妃所说,满朝尽是可杀之臣,竟是十分的有理。
但现在杀了他们又有什么用呢?
况且现在自身也是慌得要命。
他怯怯道:
“他们会从哪打来?”
一大臣焦急的说道:
“水军从江面过来,即日便会围攻南门。”
官家顿时瘫软下来,要不是周围有群臣相扶,恐怕一屁股就要摔倒在地。
不得不承认,金军确实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战役,北面的城池丢失,迫使朝廷将大部分的防御力量部署到了城北,而这时真正的杀手锏却是从背后捅了过来。
他们一直在准备着,直到将议和的使臣斩杀,就是一切已经就绪的信号。
这一刻,官家才终于彻底的明白!
可是为时已晚,
现在任什么军事层面的动作已经来不及。
他不由的想起年轻时丘山大帅所提,金人克城时的惨烈场景
——无人的街区,
那堆起如山的京观。
还有方圆百里的恶臭味道是北方宋人心里终生挥之不去的恐惧恶魇。
在那一刻,曾经深深的刺痛震撼了大宋的神武大军。
他不敢再想,惊恐的吩咐道:
“快....备船!咱们...从海上走!”
众臣一愣,随即无语。
“陛下,可这城中百姓如之奈何?”
一老臣躬身问道。
官家微微一愣,这事他还没想过,事发突然,现在疏散百姓显然已经不现实。
他不及多想,虚指了指角落里不吭声的汤木会。
“汤枢相,朕赋你全权守住城南口,一定抵御住金兵。”
声音里透着颤抖,不待群臣的反应,便直接返身离去。
众侍者上前围住天子急忙撤离,慌乱间官家也不知被谁踩掉了一只鞋,遗落在擦得铮亮的地砖上甚是滑稽。
而他自己毫无察觉。
在满殿群臣惊愕眼光中,官家被围在侍从中间不管不顾的逃离,十分的狼狈。
他们快速的从偏殿的直廊出去,瞬间便没了踪影。
直廊的墙面上,一排排造型考究的窗体投射进光来,十分的有节律。
一行人忽明忽暗的疾走着,官家只觉得天旋地转。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江启臣来,倘若当时听卿之言也不至于此,难不成‘靖康之难’真已成为了大宋之魔咒,要像眼前这忽明忽暗的光线一般不断的重复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