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庄。

燕支换上了一身正常的衣服，对着施清拱手道：

“大人，那封信我们已经让人悄悄转交给了左司马刘意的夫人，她说过两日再回复。”

施清轻手折下一瓣梅花，借着天上的艳阳看了看花瓣上隐约的纹络，淡淡笑道：

“没关系，心存犹疑也是人之常情，这件事情我可以亲自去找她。”

“她一定会同意的。”

燕支面色略微作疑，奇怪道：

“为何大人这么肯定？”

“因为信上的内容不得不让她心动。”

“丢弃了一样不想要的东西，她就会得到另外两样她想要的。”

“人都是自私的，真正面对选择的时候，心底欲望往往会占据主导地位。”

这世道没那么好，又哪来那么多圣人。

为救一个乱世，又得死多少圣人。

言罢，施清又开口吩咐道：

“回头去安排一些探子，帮我去血衣堡找一个人。算了，应该说是一个东西。”

“大人请讲。”

施清迈步走到了燕支的身边，凑近低声道：

“天泽。”

燕支的瞳孔忽然剧烈收缩。

他们盘踞在新郑早已不是一年两年了，自然知道这个名字，也明白这个名字的主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百越废太子。

“大人……有句话我知道不该讲，但是天泽此人十分危险。”

“如果您将天泽放出来了，他可能会制造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属下担心您会因为这件事情引火烧身。”

施清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懒懒道：

“怕，是没有用的，趁着现在我们还有反击的机会，我要把所有能做的事情全都做了。”

“至于我究竟要做什么，你完全不必要担心，我不是赌徒。”

燕支闻言，心口的大石头顿时落了地。

他不再迟疑，转身就离开了白梅庄，隐匿在了小巷子深处。

施清伫立在白梅庄许久，忽然对着庄子里面侍奉的下人说道：

“回头记得给我买些茶来喝，还得冲冲身上的杀气。”

“毕竟到时候要去见胡夫人，做好准备，免得惊扰了佳人。”

那名下人躬身允诺。

施清点头，起身就出了白梅庄，去往紫兰轩。

算算日子，今日就是弄玉出台抚琴的时候，他不想错过。

错过了又得等上数日，怪可惜的。

……

……

紫兰轩一如既往，但凡弄玉出现，无论是白日还是夜晚，此地来客定会爆满。

施清很自然地找到了一个靠窗小角落，特意点了一壶刚出井的凉水，而后就坐下，静静聆听空气之中流转的美妙音符。

当它们划过耳畔的时候，往往也会带走施清内心的一些负面情绪。

嗜血，麻木，杀戮，贪夺，复仇。

都暂且搁置。

听琴，不一定要人少或人多，甚至不需要苛求一个知己相随。

但需要安安静静。

或许大部分人并不能听懂琴师指间的真意，却能共同为这片不大的地方，点缀出一抹祥和同谐的氛围。

许久之后，弄玉的纤纤素手终于是停在了琴弦之上。

绕梁的余音缓缓消失，人们却仍然不愿意从空山鸟语的梦境之中醒来，闭目馨享着美妙的残韵。

有股异样的感觉让施清不适，他微微偏头，看见了阁楼上方围栏旁的紫女。

目光对视，紫女眼含秋波。

冲着他勾了勾手指，便迈着妖娆的步子离开了廊道。

施清自嘲一笑，饮尽了杯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