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志超长叹一声说:“话虽好说,事却难办。我是怜惜属下这一万多家乡子弟,陪我飘零这藩属他乡,做孤魂野鬼,可叹啊!”
“大人,且莫悲观,眼下也仅仅是玄武门一处失利,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筱蓉安慰着说。叶志超却不予认可,他说:“玄武门是平壤的关键所在,此处居高临下,执全城之牛耳。再说四大军形同散沙各自为战,很难一统驾驭,又有…”说到这里,他戛然而止,不再继续,似有难言之隐。筱蓉不知他又想说什么,便催问道:“大人,您是说…”。叶志超话锋一转,盯着筱蓉问:“刚才你说‘效仿古人’云云,是哪一位古人?”
筱蓉嘻嘻一笑说:“这是我在闺中私塾时,一位老学究讲的一个外邦典故。古代波斯国有两个大臣,水火不容。之后被一个骗子的一封假信解开了恩怨。我就充当了那个骗子,想着替大人尽点绵薄之力。”叶志超听罢感觉好笑,又有些怅然若失。想着与左宝贵那些面红耳赤的争执,如今人去事非,不觉惭愧伤感。筱蓉见此便岔开话题,她说:“大人,贾狐狸绝不是好人,我看他在帮着倭贼办事,私下里不定出卖了我们多少武器弹药,此人非杀不可,否则我们都要葬身其手。”叶志超想到此气愤无比,怒目道:“此人原先并不坏,也算是我们老营里的翘楚骨干,竟然堕落至此,不可救药。”
筱蓉又说:“大人,您刚才提到聂总兵和那封信的事,怕是又有什么误会?”叶志超对此很是敏感,原本和缓的情绪又转阳变阴,有些焦躁不安。他低头凝思片刻舒缓了一下情绪,对筱蓉说:“你好生调养休息,我一会儿再叫医官来给你换药,”说罢便离开寝帐。
叶志超心里有事,他急于知道闵丙奭那边的消息。此前闵丙奭走时已经约定,此刻应该赶过来回禀情况,故而他急匆匆返回到大帐。刚到门口,早有亲兵传报说,观察使闵大人在帐外专后多时了。叶志超一挥手,示意请闵丙奭入帐,他自己则先行端坐在太师椅上。
闵丙奭进帐后一言不发环顾左右。叶志超便示意两个亲兵退出,漫不经心的说:“你说吧!”闵丙奭上前两步拱手施礼说:“大帅,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信送了出去。”随后他将送信的过程大致回禀一遍。叶志超问:“那边是什么意思?”闵丙奭说:“大帅,信是送了过去,现在还没有回音呢。”他扭头朝帐外扫了一眼,低声说:“不过,您让我查的那段日文,有了结果。”叶志超眼前一亮忙问:“怎么样了?”
“大人,我府里有一个日本通译,是个字迹高手。他看了那段模糊涂改的文字,他说这是倭贼联系城里的奸细,约定里应外合献关投降的计划。那几处涂抹甚重确实无法辨认的地方,从前后内容顺序分析,可能是时间、地点以及联系暗号什么等。”闵丙奭将他回府调查的成果如此这般的讲了一遍。叶志超听罢大吃一惊,吓出一身冷汗,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闵丙奭接着说:“倭贼和谁联系,这人是谁呢?”叶志超双眼眯视盯着大帐屋顶,脑子里飞快转动着紧张的神经细胞。他苦思冥想暗自思忖,原来自己身边就有吃里扒外的内奸,他是谁呢?叶志超脑海里闪过一幅幅画面,他将身边可疑性最大的几个人,连续虑了两遍。想来想去,他总觉得聂士成是嫌疑最大的,好几个问题都非常不靠谱。但转念一想,眼前这个闵丙奭是不是编造了这段虚假的破译内容,用以哄骗自己。
叶志超站起来走到闵丙奭面前,眼神凶狠地盯着他问:“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闵丙奭有些慌乱,他已经感觉到叶志超有可能在怀疑他。怀疑的最大问题是挑拨离间,制造混乱。因为是他提交了那段日文的破译内容,其真实性又无法验证,必然要引起叶志超的猜疑。想到这里,闵丙奭后脊梁骨直冒凉气,两腿发软,咕咚一声跪倒在地,他指天发誓说:“大帅,我闵丙奭绝无半句谎言,如其不然我愿受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叶志超后退了一步,哈哈大笑,伸手拽起闵丙奭说:“不必害怕,我怎么能怀疑你呢?”他让闵丙奭坐在一把椅子上,接着说:“倭贼占据了皇宫,几乎灭了你们闵氏大大小小的各级官员。你闵丙奭也被他们罢免了平安道的高官,你怎么会帮着倭贼呢?只有我们大清朝军队来此,你才能在平壤城官复原职。你和我们是牢不可破的同盟军。”叶志超话锋一转又说:“破译这段文字之人是否信得过?有没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