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帮带抱定破釜沉舟的决心,决计搏杀到底。他死抓住叶志超不放,一定要让叶志超交出帅印。叶志超虽说曾经有过战守不定怯敌畏战的动摇思想,如今生死关头岂能就此服输,反正也是一死,不如死的堂堂正正。想到这里,他将牙关紧咬,猛的一口浓痰啐在贾帮带脸上。贾帮带气急败坏,用手摸了一把脸,随后举起右手左右开弓,接连照着叶志超脸上猛搧了几个大嘴巴。叶志超嘴角顿时流出鲜血,如果不是被人反剪胳膊动弹不得,早已经跌倒于地。
此时中军大帐里的搏杀已经尾声,贾帮带的人大半数跪地投降,余下的或是被杀丧命,或是负伤倒地,仅有两人退入后账勉力搏杀。叶志超虽说被叛军控制,他早已听见大帐里的厮杀喊叫的声音。此刻他猛地蹿了起来,挣脱绑缚大叫:“弟兄们,我在这里,快来救我。”
姬释筌一个箭步,踢开寝帐之门,蹿入内室。看见贾帮带正对叶志超行凶,于是怒不可竭,举刀直劈下来。贾帮带见势不妙,转身闪过举刀迎击,二人打斗在一起。接着姬释筌的属下二人一前一后跟着追了进来,后屋本来面积不大,先后进来的六七个人,几乎占满了所有的空间。这里毕竟是姬释筌的人多,贾帮带人少,跟随贾帮带叛乱的人已经落败,被卫队营控制。只有那两个日本浪人负隅顽抗,妄图垂死挣扎。一个日本浪人慌乱之际,被他身后的人捅了一刀,哎呀一声栽倒在地。另一个日本浪人顿时惊惧害怕,不及反抗被姬释筌一刀砍倒。
至此贾帮带攻击中军大帐的这伙叛军全被收拾。叶志超从地上爬起来,接过姬释筌递给他的宝剑。他怒吼道:“该死的贾狐狸,胆敢犯上作乱投敌叛国,给我推出去砍了。”姬释筌回答一声“喳!”随即指挥手下亲兵,将贾帮带等一干叛军押解出去。
出事之前,贾帮带命人告诉姬释铨,说聂总兵在大帅营帐院外发现地洞,很可能是城外倭军挖过来的,让他赶紧过去看看。事关帅府安全,姬释铨不敢懈怠,况且传达的是聂总兵的口谕。有关倭军偷挖地洞的说法已经多次出现,有一次的确在七星门附近发现,被丰升阿截断。所以姬释铨并未起疑心,便急忙带人赶了过去。半路,他突然觉得不对劲,为什么报信的人不是聂士成的亲兵,而是贾帮带的人。回头再找那个报信的人已经不见人影。这时他猛然感到,自己被人算计,中了调虎离山的诡计。他一面派人找聂总兵核实情报,一面带人火速返回,正赶上贾帮带冲击中军大帐。
寝帐后屋,叶志超紧赶几步走到筱蓉面前,丢下手中宝剑俯身去看她的伤口。只见筱蓉浑身是血,已经昏迷不醒。原来对方砍来的那一刀,不仅伤及她的左臂,还刺中了她的左腹部。当时情形紧急,人们未及察觉,这一刀划破了筱蓉肚皮,肚内肠子流了出来。筱蓉下体大出血,明显是流产的征兆。叶志超跪倒地下,抱起筱蓉掩面哭泣:“蓉儿啊!你母子一尸二命,救回我的一条命,叫我如何报答。痛死我啊!”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亲兵怯生生的进来禀告,说平壤观察使闵丙奭闵大人求见。叶志超正哭得昏天黑地沮丧至极,根本没有听清楚说的是谁。他怒气冲冲的说:“滚,滚出去,谁也不见。”那个亲兵尴尬的退出寝帐,刚走到门口,叶志超突然猛醒过来。他励声说:“你说谁来了?”亲兵又重复了一遍。叶志超不再哭泣,立刻站立起来,整了整凌乱的服侍,命人叫医官照料筱蓉,然后踉踉跄跄来到中军大帐。
大帐内一片狼藉,打斗的场面尚未收拾完。叶志超惊魂未定,气呼呼的坐在太师椅上。他眼神犹疑思绪烦乱,刚欲开口传唤,闵丙奭竟然堂而皇之走了进来。闵丙奭和叶志超关系密切,他不时来大帅府拜访,大帅亲兵大多都认识他。叶志超也曾经半开玩笑的说过“闵大人不是外人,乃自家兄弟”之类的话。此前也间或有不经通报便直出直入情况。这次闵丙奭不请自入,又赶上如此闹剧上演,为实让叶志超心中大为不悦。
闵丙奭佯做不知,双手抱拳嘻嘻一笑:“大帅,您这是演的哪一出?谁惹着您了,如此大动干戈。”叶志超面部僵硬双眉紧锁,一脸的不高兴。他鼻孔里哼哼了两声算是回答,依然正襟危坐盯着闵丙奭一言不发。闵丙奭见此已经嬉笑不出来,略显尴尬且知趣的点头哈腰说:“大帅,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