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速舰上,东乡平八郎眼看着自己的鱼雷炮弹走空,气的暴跳如雷,嘴里大骂“八嘎呀路”。随即,他命令扯起红旗,向高升号开炮。浪速舰左舷大小舰炮一起向毫无防御能力的高升号商船发射炮弹。此刻高升号船上乱象丛生,受伤的兵勇哭爹喊娘愤怒咒骂,多数人举枪还击,对抗浪速舰的攻击。田郸奭指着跳海的高惠悌大骂:“船长是个怕死鬼,他们要去投降倭寇。”清军兵勇纷纷开枪,虽然他们的步枪射程有限,根本打不到四百米之外的浪速舰,转而把仇恨发泄在这些怕死鬼身上。
这时高善继的左臂被一块弹片击中,鲜血直流。他顾不得疼痛,跳上船头锚墩大声高喊:“弟兄们,倭寇丧心病狂,想把我们击沉。我们誓死保卫高升号,与敌人决战到底。”说罢清军另外几支队伍,左营管带骆佩德、北塘水雷营哨长张砚田等人都站了出来,一致响应,带领各自人马一起参加战斗。丰岛海面上枪炮齐鸣,双方展开了一场不对等的攻击和反攻击的战斗。
这场战斗敌强我弱,几百支汉阳造步枪无论如何抵挡不住倭寇的坚船利炮。高升号上的清军伤亡剧增,不少人纷纷倒下。船体接连被炮弹击中,船身进水逐渐开始倾斜。高善继召集几个哨长开会,他说:“各位长官,眼下我们不是倭寇的对手,这样打下去,坚持不了多久。我建议咱们还是保全弟兄们的生命要紧,不必再和他们这样硬拼下去。”左营管带骆佩德流着泪说:“高帮办,这我懂,大家跳海逃生,自顾自罢了。只是你这负伤的胳膊,如何在海水里游泳。”田郸奭连忙说:“我负责照顾高大哥,就是背我也要把高大哥背回去,有我田郸奭在就有高大哥。”高善继眼泪在眼眶了转了转,看看田郸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站在后边的副将吴炳文拄着步枪说:“我同意高大人的意见,立即下令全体跳海逃生。”前营炮队哨长许天才挤过来表态,他说:“跳海逃生,我没有意见,只是这条船白白便宜了倭寇。我那里还有几门小炮和几百发炮弹,不如咱们先把它炸了。”
高善继略做思忖说:“那就依你,不过看时间是否来得及,如果来不及,就以跳海为先,常言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逃命要紧。”说罢几个哨长分别行动。正在此时,又有两颗炮弹击中船身,船舱大量涌入海水,船身已经严重倾斜,高善继大喊一声:“弟兄们,赶急跳海!”船上清军兵勇纷纷跳入大海。
田郸奭搀扶着高善继趴在船舷护栏上,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海面上漂浮着挣扎的清军兵勇。田郸奭说:“大哥,咱们也走吧。”高善继看着田郸奭满是污水的脸,苦笑说:“兄弟,你快走吧,哥哥我是回不去了。”说着他晃了晃左臂,只见他的左臂已经严重伤残,只剩下皮肉相连。他看看身边尚在开枪还击的清军兵勇,心疼的对大家说:“弟兄们,我们不投降,我们不当俘虏,但是我们要争取活着,我们要回家。大家能走的快走吧!”一些人喊道:“高帮办不走,我们都不走。”
这时候高升号已经更加严重的倾斜,海水淹没了小半个船体,很多兵勇受伤浸泡在水里痛苦的挣扎着。一些人失去了跳海的时机,更多的人一直盯着他们的领头人,指望着高善继带领他们脱离苦海。田郸奭淌着没过小腿的海水,找来两个橡皮救生圈。他拖着高善继伤残的身体说:“高大哥,我背着您跳海,咱们不能死在这里。”其实当时已经不必跳海,海水几乎快涨过甲板。高善继强忍身体的剧痛,痛苦的摇摇头说:“好兄弟,你走吧,不要再管我了。我要等弟兄们都走了再走。”田郸奭无可奈何,他艰难的抱起高善继,将救生圈绑在高善继身上,爬向护栏。他们只要翻过船舷护栏就跌入了大海。
突然一颗炮弹在船舷炸开,掀起的巨浪将田郸奭抛出船外。他紧紧抓着救生圈系绳,在波浪里颠簸。田郸奭不顾一切四处搜寻着高善继,他看见高善继依然牢牢的抓着船舷栏杆,一边挣扎一边呼喊催促着旁边的人。田郸奭急忙游回甲板,去救高善继。
这时浪速舰逐渐靠近高升号,浪速舰上的倭军停射大炮,改用近距离的小口径火炮、步枪,攻击水中游泳的清军士兵。一些倭兵拿着手里的步枪瞄准海水里的清军兵勇,一边射击一边打诨取乐。忽然,人见善五郎看见海水里漂浮着几个西洋人,他急忙招呼身边的倭兵停止射击。他大声说:“快看,那个穿着白衣服的西洋人,他是英国船长。”话音未落,他旁边的一个倭兵又开了一枪,这枪没有击中高惠悌,却打伤了紧靠高惠悌的大副。开枪的倭兵哈哈大笑兴奋不已,人见善五郎骂道:“八嘎呀路,不准射击。”随即反手打了那个倭兵一个耳光。他命令放下一艘小船,去救助那几个西洋人。东乡平八郎见状冷冷一笑,不屑一顾的嘟囔着“多此一举,自找麻烦,把他救上来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