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仙宴持续了近一个时辰,齐欢便在阮棠含蓄的目光示意之下,先行离席而去。
待到未时正刻,阮棠手中托着一碗弥漫灵气的炸灵酱面,满心欢喜地品尝起来,她不顾及世家千金应有的矜持之态,吃得如痴如醉,尽显修炼者的豪放本色。
“阮师妹,注意些姿态仪容,你毕竟身为一门之主,大家闺秀的身份还是要保持的。”齐欢微笑着提醒道。
“形象之事,不过虚妄,唯有真心相待之人面前无需做作。”阮棠洒脱回应。
齐欢品味着她言语间的深意,笑容愈发灿烂,言下之意便是他在阮棠心中已非外人。遂玩笑般应声道:“那我再为你炼化两个灵蛋添入面中,也可助你修为精进。”
阮棠闻言,放下手中的筷子,嘴角勾勒出一抹玩味的笑容:“齐师兄,你之前为哪位师姐炼化过这样的灵蛋以助其提升修为?莫非是阮岚师姐么?”
话语之中,隐含杀机。
齐欢感受到周围气氛骤然紧绷,忙咳了一声转移话题:“提及你的那位朋友,她是否还需要我出手救治?为何一直未曾收到回音。”
阮棠神色一黯,语气低沉:“她说自己身患绝世之疾,早已放弃治疗。”
齐欢不再多言,他知道那是阮棠的朋友,他不便插手太多。然而他却认真地道:“但我依然愿意尝试一下。”
阮棠目光坚定地看着齐欢,轻声问道:“能否请你帮我这个忙呢?”
“自当全力以赴。”齐欢爽快地点头应允。
用罢灵膳之后,阮棠拨通了阮岚的通讯符,让她帮忙照料一下孩子,今晚可能无法归府。
阮岚自然一口答应下来,还不忘叮嘱道:“姐,出门在外别忘了施展防护法术哦!”
听到此言,阮棠不由得面色铁青,挂断通讯符暗自腹诽:这都是些什么妹妹啊!
她们所要前往的那个友人居住之地极为偏远,虽仍在东海仙域之内,但却地处荒郊野外,几乎可以说是人迹罕至。
驱车两个小时后,齐欢与阮棠方才抵达村庄附近,只见通往村里的唯一一条田间小径满是泥泞,腥臭的烂泥散发出阵阵恶臭。然而急于探望好友的阮棠并未察觉到脚下路况之恶劣,她的洁白鞋履竟未沾染半分尘埃,依旧洁净如新。
“五年前,我被阮家长老赶出门时,刚刚产下依依不久,身体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魏晴师妹得知此事后,毫不犹豫地借给了我三万枚灵石,还买来众多珍贵的养灵丹药相助。”
阮棠未曾提及的是,在那段濒临绝望的日子里,若非魏晴的无私援手,她恐怕难以支撑至今,甚至可以说,正是魏晴给了她重生的机会,让她重拾勇气从生活的深渊里挣脱而出。
然而讽刺的是,那些昔日亲密无间、在校期间交流不过三语的同门同学,在得知阮棠落难之后,近乎全部避之不及,不仅无人伸出援助之手,反而争相与她划清界限,更有甚者散布谣言称阮棠在高中时期口碑不佳。
在短短五年时光里,阮棠深刻体会到了人间冷暖!
稍作停顿,阮棠又接着说道:“魏晴师妹性格活泼开朗,原本家境优越,然而近两年不知何故,体表竟然开始生长出羽毛,无论是天南地北的凡医还是修真界的高手,均未能查出其中缘由。”
“她原本在国内的一所修真学院攻读博士学位,却因为病情备受歧视,不得不退学并搬到了已然仙逝的外祖母家中独自生活,这个地方我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得以打听清楚。”
谈话间,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一座历经沧桑,蔓生荒草的废弃灵居。
尚未踏入其内,便听见屋内传出几缕女子的惊呼:“此妖孽休想遁形!”
“驱邪!”
“魏晴,你速速离开此地,莫将魔障之疾传染我等村民!”
“......”
随着话语间的刻薄之意,阮棠推门而入,眼前的院内景象令她的面色陡然冰冷。
只见一位周身覆盖鲜红羽翼的女子蜷缩于角落,双手紧抱头部,三位肥硕的中年妇人手持法器般的长棍,隔空狠命袭去。
“尔等究竟在作何恶行!”
阮棠立刻奔至魏晴身边将其护住,并厉声喝止:“伤人之举有违仙规,我必禀告宗门长辈!”
“她居住在此村,已使吾儿受到惊吓,将其逐出村落有何过错?”
一名肥胖妇人面色微变,冷哼一声反驳,其余二人闻听此言亦皆惶恐。
见状,阮棠并未多言,取出传讯法宝欲向宗门求援,此举吓得那三人慌忙逃离现场。
然而,通讯却被魏晴阻止,通话未能成行。
“这样的事情,应该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吧?为何还要默默忍受?”
“早已习惯了。”
魏晴的回答,如利刃般刺痛了阮棠的心弦。她刚欲开口劝慰,却被魏晴轻轻推开,低声说道:
“你还是快些离去吧,我会把我的异象传给你,你们快走吧。”
“这并非世俗所认知的传染病。”
阮棠指向齐欢,言道:“这位乃是齐欢,也是我修行的伴侣,医道高深,我特地带他前来为你诊视。”
魏晴默不作声,目光低垂,轻轻地摇头。
这些年来,她遍访各地仙医,试过诸多秘籍偏方,却始终不见好转,甚至愈发严重,以至于如今居住在这个偏远的山村中,准备独自承受岁月的寂寥与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