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柱,你咋样?”星星正在为栓柱包扎伤口,范殿元走过去,问了一句。
“东家,就是擦破点皮,没得事。”
范殿元苦笑道:“别叫我东家,啥都没有了,驴车被抢了,钱粮被抢了,我以后都不是东家了。”
“爹,我的小黑,还在那个驴车上,被他们抢走了!”星星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猫,一时间顾不上栓柱,蹲在地上大哭。
陈安站起来,拍拍土,对范殿元说:“舅,我拉来的那辆驴车还在,除了粮食,我还藏了钱,莫担心,咱们肯定能活着到陕西。”
“安妮儿,多亏有你,多亏你啊,舅舅么用啊!让你们跟着我受苦了。”范殿元声音哽咽,脸色灰青。
“舅,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们都平平安安的最重要。”陈安抹了一把泪,想露个笑脸,却发现自己怎么都笑不出来。
几个人互相搀扶着,出了土坑。
瞎鹿家的小板车完好无损,范家的毛驴被溃兵拉走了,只剩陈安的那辆驴车。
车上有棚子、凉席、锅碗瓢盆、被褥、袄子、石磨等用具。
由于这一路上,吃的都是范殿元车上的粮食,陈安放在驴车上的粮食,除了少了腊肉,其它的都还在。
有两麻袋小米,一麻袋白面,一麻袋大米、一麻袋红薯和一麻袋苞米,还有几罐子咸菜、油盐和草料。
“舅,精米精面换成杂粮杂面,咱们能吃很久。”陈安指了指几袋子小米大米和白面。
范殿元赞同道:“安妮儿考虑的很周全,咱们现在可不能吃那么细粮了,换成粗粮,吃的久些。”
在上路之前,大家绑着瞎鹿挖了个坑,把他老娘给埋了。
栓柱拉着车,范殿元和范王氏扶着车走着,陈安和星星、玉蓉三个人坐在车上。
瞎鹿和花枝拉着板车,跟在后面,大家又回到了主路上。
“小安子?”
传道士小安子失魂落魄的站在尸体中,瞎鹿喊了他一声,他也没回应。
陈安看着地上散落的圣经,她知道,这位坚定无疑信仰上帝的传道士,在这一场轰炸中,第一次质疑了上帝。
他不明白,为什么伟大的上帝,不出来制止这一场人间惨剧。
小安子双眼无神,泪水夺眶而出,佝偻着身躯。
他没有理会瞎鹿,抱起一个鲜血直流的小女孩,径直走向和灾民相反的方向。
此时此刻,小安子的心中充满疑惑。
一个人的信仰动摇了,这对于他本人来说,无异于天崩地裂。
小安子需要有人为他答疑解惑。
而陈安,她内心同样无比煎熬。
她在心里对9527说:“我知道我会直面惨烈,但无动于衷,太难受了。”
“安安,这是历史的必然性,这一场大灾,是它不可避免的发展趋势,谁也无法撼动,”9527郑重道:“你明白的,历史的发展,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陈安在心中呐喊:“这些人都是无辜的!”
9527趴在陈安身上,细心劝解她,“这里枉死的灾民,在历史书上被寥寥几笔带过,可就是这些不起眼的普通人,他们却能影响历史,新华国的成立,少不了这些人的牺牲!”
“你可知道,河南饥荒三百万人饿死,政府麻木不仁,蒋光头遮掩作秀,不管是支持他的,还是保持中立的,但凡有点良心的,都明白了老蒋是靠不住的。”
9527的意思,陈安懂得,可懂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这些人只是历史长河中的炮灰,可于我而言,这是活生生的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