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能买一卡车的肉还是夸张了点,但这足以体现王国冲此刻的愤怒。
高芳还觉得委屈呢:“我一个不识字的农村老太太,哪里懂那么多啊?这东西要是真的那么重要,当初你干嘛不自己去交啊?”
王国冲无言以对,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这种情况下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闭着眼睛,疲惫地捏了捏鼻梁,挂断了电话。
他本来都想好了,趁着今天转院,把医疗费给报了,报来的钱又可以支付去省里面医院做检查的初期费用,这样他们手里也宽裕许多。有了新农合保险,省里面的医疗费也能报下来一部分,这样算下来平分到每家的费用也不会太多。
哪里想到自己妈的神来之笔,完全打乱了所有计划。如果医疗费一点都不能报销的话,那他要顾虑的部分就多了。
不过老天也没打算让王国冲顾虑太久,他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喂?是王国冲先生吗?”
“我是,请问你是哪位?”王国冲听着电话那头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官腔,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是西遐第一人民医院的肝胆科的,是这样,你之前联系过我们转院办公室…”
没等对面说完,王国冲就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我们今天正准备过来。”
“呃,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和你讲清楚,您父亲现在这个情况呢,只能肝移植了。肝移植的费用很高,打底50万起步,还有后续昂贵的抗免疫药物,算下来起码80-100来万,就算医保能报一部分,也要50-60万。”
王国冲听完沉默了,他走出病房,好一会才回答:“没有,他们没告诉我,只说可以先收进来,全面做个检查,看看能不能化疗。”
对面的男人肚子里暗骂:这群死人,什么都想着先收进来,也不看看现在病床有多紧张!这种末期的要是死在医院怎么办?!对着电话,他又是一副为人考虑的语气:“我建议您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从天堂到地狱也不过如此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考虑的,王国冲刚才的沉默其实就已经代表了他的选择。
他抹去眼角的湿意,一回头就看见几个妹妹眼眶通红地看着他,大概都听到了电话那头的人讲的话。
王国冲险些克制不住情绪,兄妹几个头抵着头,互相无声地哭了一会儿,才擦了擦脸,思考等会儿怎么和爸说这件事。
“我来说吧。”除去刚才的脆弱失态,王国冲很快又变成了沉稳可靠的大哥模样。
王柏民一看兄妹几个人进来的样子,大概就看出些什么,没等王国冲开口,便率先笑着摆摆手:
“我有话想跟你们说,你们就当我这个老头子任性,我不想去省里面看了。其实我早就想说不治了,只是看你们这么孝顺,忙前忙后,再加上我自己贪心,就没说。在医院呆的这些天,我骨头都快躺痛了,回家吧,我想吃家里种的番茄了。”
王国冲鼻子一酸,哽咽地点头:“好,爸,我们回家吧。”
在医院里住了近16天的王柏民就这么躺在救护车里回家了,大概只有身下的担架床见证了他悄无声息落下的两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