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飘着淡粉樱花的树下，一男一女面对而立，远景看不清面容，只见得女子低头娇羞，男子修长的手抬起到她额间替她拂去落花，状似亲昵，饱含情思。李琅站在画前静静看着，这是当初公子华赠于她的，她还记得那微凉的触感和鼻尖他的味道，也记得那一日大殿前他看过来的目光，温和淡然，就像他平常的样子一样，无波无澜

碧凝含翠端着换洗的衣物走了进来，两人眼角均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看李琅站在那幅画前，不禁眼眶又有些湿，生生憋回去，含翠上前道“小姐刚回来，还是先沐浴更衣罢”

李琅微转了转身，还是开口问道“公子现在…”

“武陵君月余前便辞了官不知了去向”碧凝回道“走时只带了一个小厮，连那座园子都送了旁人”

没再言语，她任由碧凝含翠扶着前去沐浴，氤氲的水汽扑面，她阖了眼睛，想起刚才陌引璋送她回来时的情形

出了客栈往官巷而行，陌引璋理了理自己散乱的衣衫，脸上却不减懒散，缓缓开口道“你终于回来了”

李琅嗯了一声，又听他接着道“我一直在想，当初你为什么要逃，后来五弟登基我好像有点想通了”他眼睛看向远处，从官巷的一侧能望到的宫檐“那日我本要去你的及笄礼，临出门被二哥堵在殿门，他说大殿前出了事，为了安全让我暂且回避，我只听到侍卫来来往往，等安静下来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我猜你全部都看到了”他收回眼，看向李琅

鲜血染红的台阶，太子的生生控诉，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一幕，噩梦一般的场景，猛地回神，加快脚步，局促不安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大哥是五弟杀的吧？”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之事“还有李相、武陵君、曹怀谦包括二哥都是他的盟友”

李琅并没有应答，她只低头走路，事实上她不知该如何作答，正如她一样，陌引璋也是并不知情之人，幸运的是他没有亲眼看到，只靠猜测，她如何能将真相说出，告诉他你的五弟弑君杀兄，谋朝篡位？

见她没出声，陌引璋懒懒地笑了起来“罢了罢了，你不说就罢了，反正像我现在这般挺好，有酒有女人，晚些时候陛下封我个王，美妻娇妾在旁，人生不过如此”

睁眼，是碧凝在旁摇她“小姐，可以更衣了”

重新穿上属于她的衣裙，并没有因为料子的上乘带来舒适，而且感到又上了一层枷锁，她…是真的回来了

给她梳好发髻，碧凝道“小姐，夫人在房里等您”

该来的总会来，她也应该去知道一个答案，走到李夫人院里，刚靠近屋子，就看见李夫人靠在李相的怀里，哭的很是伤心，李相轻轻拍着她的背软言安慰，见她走近放开了手，李夫人以帕拭泪向她招手“琅儿，快过来”

李相叹了口气负手而去，出门前低声向李夫人道“你与她说罢”

李夫人握住她的手，一脸心疼之色“看看这手，我的琅儿到底受了多少苦，碧凝含翠快去拿花汁露来”

待二人应声而去，李琅抽回手看向李夫人，尽管岁月流逝，和鸾公主的美名一直未曾减淡，在京中贵妇人中也是拔尖的，可不过一年她的阿娘鬓间竟生了华发，精致的脸庞添了好几道皱纹。本打算带着质问的话语一时问不出口，只唤道“阿娘……”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的琅儿”李夫人擦着眼泪走到门前将门掩住，深叹“琅儿，母亲知道那日大殿的事情你都看到了，你也有权利知道事情的全部”她眼睛看向屋内墙壁仿佛回到很久之前，不疾不徐开口“当年我的母亲你的外祖母与当时的太子两情相悦，可陛下不肯，将她送去南楚和亲，后来太子登基想尽办法把她偷了回来，可她又有了楚王的孩子，生下孩子没多久，她就因为对楚王的愧疚和对陛下的情意郁郁而去，那个孩子便被送到皇后名下抚养和陛下其他孩子一起长大，她并不知原委，以嫡女之名受尽宠爱，但有个皇子知道了还对她有了除了兄妹之情之外的情意，在她及笄那年，对她……”李夫人停住，像是回忆起非常痛苦之事，眉头紧皱，声音开始有些颤抖“我恨他！真的恨！他操纵改变了我的人生！”

李琅没有想到事情真相的揭开竟带着这样血淋淋的痛苦，想当初她在知晓钱家的往事时心中还在讥笑戏本都不敢这么写，而她家过犹不及，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上前张开双臂抱住李夫人“阿娘…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