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道童，他微微上挑的眉毛和嘴角若有若无的弧度，透露出一种计谋得逞的笃定与得意。

“很惊讶么田老，你不是觉得自己很了解我们全性妖人么？”

“全性掌门兴致来了，到龙虎山当几年道童，很吃惊么？”

“你......你......”

许是太过惊讶，田晋中仍然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龚庆嘴角微扬，直接挑明了自己的目的。

“田老，我就直说了吧，我对甲申之乱的秘密很感兴趣。”

“这个秘密很多人都在追寻，从张怀义身上，从每一个活着的三十六贼身上。”

“但是张怀义下落不明，实力又十分强悍。如风天养之辈，被反复拷问也没有得到什么结果。”

“所以我换了个思路，把目光转向了您。”

“我？”

田晋中听了这番话，笑了笑，说道：

“那你是找错了对象，我并不知道什么。”

“别急着否认啊田老，您听我给您慢慢分析。”

龚庆有条不紊地说道，他的语气中透露出自信。

“我辗转打听到，当年您和张之维，也就是如今的老天师，曾分两路下山，去执行某项秘密任务。”

“据我猜测，这项秘密任务就是找到张怀义，并把他带回龙虎山。”

“我这么推测的理由有三点。”

“其一就是时间完全对得上。你们下山的时候恰逢各门派围堵三十六贼的档口。其二嘛，你们三人都是张静清的徒弟，在山上的时候你们三个彼此最为亲厚，想把张怀义带回天师府保护起来，很好理解。”

“最后一点佐证就是，你在返程途中被不明人士抓住，这些人对你严刑拷打，甚至废掉了你的四肢。这件事当时闹得很大，几乎全异人界的人都知道。”

“你可是天师府的高徒啊，要不是为了得知张怀义的下落，谁会冒着得罪天师府的风险去抓你呢。”

田晋中抿了抿嘴，他似乎仍旧想挤出一个笑容，只是表情有些扭曲。

“你倒是知道得不少，我和师兄下山确实是为了寻找怀义......不过嘛，你后面却猜错了......”

“我并没有找到他......你想想，如果怀义在我身边，他们哪里还伤得了我！”

龚庆摇了摇头，说道：

“您是见到了他之后，再离开了他。”

“何况那些人冒着得罪正派魁首的风险，对您这样严刑逼供，很大概率是他们能肯定，您确实见过张怀义。”

田晋中还是一副闭口不言的抗拒样子，见他如此，龚庆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啧，您还真是。”

“还要这么死硬的撑下去......好吧，那我继续说。”

“在山上这几年，我可是大部分时间，都在照顾您的饮食起居。”

“我不止一次在深夜的时候，悄悄打开窗门，往里面窥探。”

“每一次，我都在夜里看见您坐在榻上......您挺直着背脊，努力睁大着眼睛，哪怕双目中布满了血丝，也不敢让自己合眼啊......”

“这许多年来，您从不曾睡着啊......”

听见这话，田晋中终于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

然而龚庆并不打算放过他，而是继续步步紧逼：

“确切的说，是您从受伤之后起，整整七八十年。”

“哪怕您再困，再疲惫，也不曾一次放纵自己进入睡眠。”

“您是不想睡？”

“还是说......不能睡，不敢睡？”

田晋中嘴唇颤抖着想要反驳，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龚庆继续说道：

“好吧，现在我们再把猜测延伸下去。”

“睡眠有什么令人恐惧的呢？”

“我联想到的，就是在睡眠中人的精神会放松，会失去自制力，您恐惧的不是睡觉本身，而是——说梦话！”

“从您被救回龙虎山的那天起，您就有了一个秘密，一个必须瞒着世人，甚至瞒着你的师父，师兄弟的秘密。”

“那就是......”

“你在下山的途中确实见到了张怀义，不仅如此，你还从他口中得到了一个你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守的秘密。”

“这个秘密应该不是八奇技本身，因为八奇技有陆续流传下来，你不至于这么害怕泄露。”

“所以这个秘密只能是——甲申之乱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