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吗?”切彦如此说道。
殿子无言地点了点头,将便利店里包装好的饭团塞到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现在已经是夜晚了,但他们依然没有往天台靠近,而是正儿八经的去挂靠的科室检查了身体。
在泛着亮光的眼镜下,医师的神情看不见,但大概是笑意吧,大概就是这样那样的医师给他开了一道极其正常的诊断。
“您的睡眠严重不足,视力和精神上都受到了些微损害,请注意休息。”开出这样的诊断条例后,医师告诉切彦,他可以去实名领取几颗的处方安眠药,但要携带自己的身份证明。
做这些事情,主要是出于谨慎。
在天台附近徘徊显然是很显眼的,而没有任何的理由就在寂静如一片死寂般的医院里徘徊也是极为显眼的。
无论是多好的医院,陌生的病者之间也只会有着孤独作为壁障,隔开属于自己的世界,互相之间又怎么会把自己的苦痛、自己的寂落告诉给陌生的人?
所以医院很压抑,消毒水的味道若隐若现,但这份额外的刺鼻味道却并不可能会给医院增香。
哪怕是低声交流的医患,也不可能让医院活起来。只会让人在害怕、恐惧、哀伤、充斥着未知的恐怖中等待着医生给自己下达的指令。正因为病者知道医生说的是对的,所以才会害怕与医生的交流。
正因为医院的地板太干净,正因为医院的温度太适宜,正因为医生的诊断太正确,正因为医院的患者太孤独……
所以,才会压抑,让人不敢高声语,将一切的空气都郁在这一方的世界里。
更何况,这里是御京最好的医院之一,每一日都会有那些本就应该害怕和恐惧的患者被送到这里。
而这混杂着消毒水、嘈嘈切切声响、不断被呼出和吸入的空气、通过小窗和小换气口更换的风、纸张上沾染的墨水、金钱消失的声音、被确诊的人心碎的回响、一切人未被察觉的潜抑……这一切的一切,变为了医院压抑的空气。
切彦不想当那个在医院内唯一笑着的人,或者跑着的人,或者唯一不害怕的人,或者唯一安定的人。
于是他也想加入其中,至少,装作加入其中,让自己不太显眼。
殿子没有说话,只是跟着切彦,有一瞬间,切彦感觉殿子才更像是应该住在医院的人。
随着诊断和排队取药的时间流逝,切彦睁开双眼时,已经是傍晚了,距离此时天气已然转晴,天台也差不多该开放了。
他摇醒了睡在他身边的殿子,两人慢悠悠步行去了附近的便利店,买上了东西再回来。
因为他们有在医院的科室里走出来,取药区的护士觉得他们是准备复诊的,诊室的护士觉得他们是准备取药的,所以他们就以一种极其理所当然的姿态往天台走去。
一切如切彦所预料的那样,夜晚的景色极其鲜艳,也有许多穿着住院服的人来此处透气、看风景。
可其中却有一道身影很显眼。虽然是夜晚,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很显眼。
因为她与切彦一样,缓慢地朝天台走来,往天台的边缘慢慢走去。
“有可能是她。”切彦只对殿子抛下这样一句话,便朝那人走去。
殿子没有跟过去,她远远跟在切彦的后面,在不大的空间里行走着。
待到看见那人的脸,切彦便更确定了。
她脸色既不病态般的苍白,也不红润,如普通人一般,没有任何别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