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您找小的?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天还未亮,三闷子便被叫进苏唯房中,此时他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地面,不敢抬起一点。
刷刷刷!
苏唯正执笔在裁成豆腐块大小的宣纸上写着什么,身旁已经有厚厚的一摞。
“起来吧,我不是那些畜生,也不乐意吃人肉,在我这里不兴跪着说话。”
“诶!当家的真乃佛陀转世,菩萨心肠!”
三闷子闻言抬起头,满是狂热的眼里噙起泪水,又自发给苏唯作了三个揖。
这一日间,那些山匪都将他当做苏唯的心腹,全都对他毕恭毕敬,说话都不敢大声。
天地良心,这是以前的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待遇。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有尊严过,第一次感觉弯了几十年的腰板直起来了。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男人带给他的,三闷子视其如降世神佛,跪得心甘,磕得情愿。
“佛陀菩萨?三闷子我怎么不知道你骂人这么脏?”苏唯停下笔嗤笑一声,顺嘴调笑他一句。
若是这举头三尺当真有神明高坐,那天下如何又妖魔丛生,遍地疾苦?
拜神不如拜自己,世间公正,不在庙中,而在三尺长刀内。
三闷子起到一半的膝盖又重重放了回去,看起来诚惶诚恐,苏唯暗道一声无趣。
“好了,别拜了,你这岁数我怕不吉利。”
“过来,有事情交代给你。”
三闷子老老实实将头凑过来:“当家的您吩咐。”
苏唯递给他两张宣纸,上面字迹歪七扭八,像蚯蚓爬出来的,但好在费点力勉强能辨识出内容。
“这有两张纸,字少的这张,你找几个会写字的,抄个几百上千份,再安排些腿脚快、机灵的,给送到啼阳寨和牛角寨去。”
“字多的这张,你亲自给送到红粉寨去,就说是我写的,自然有人会接应你。”
“记住,务必交到红粉寨当家的手里。”
见三闷子眼神凝重的盯着宣纸,苏唯奇道:“你看得懂?”
三闷子缓缓摇头:“小的不识字。”
“但小的能看出来,一笔一划笔走龙蛇,气势磅礴,不愧是当家的您!”
“……”
苏唯似乎知道他为何能在桃山公手下活这么大岁数了。
肯定是因为这个人老实,净说实话。
“好了,快去办。”
“当家的您放心,一定办妥帖,不出丝毫差错。”
第一次被授予重任,三闷子昂首挺胸跨出门去,面上闪烁着庄严的神采。
而苏唯抻了个懒腰,继续伏案奋笔疾书,
笔尖隐隐传来江潮涨落之声,竟是用上了大江观潮的刀意,
透过缝隙,依稀能看到‘四三九六号’的字样。
……
啼阳寨。
正在值岗的山匪被日头晒得昏昏沉沉,趁督班不注意,掏了掏黏在屁股上的底裤。
突然闻听马蹄声,慌忙将手从裤裆里抽出来,又抽出刀,和同僚一同严阵以待。
他虚起眼睛看去,阳光下一匹矮马驮着个人飞驰而来,胸前还挎着个布袋,塞得鼓鼓囊囊。
“别放箭!”
只见那人接近,一手举过头顶,示意未带刀兵,一手从布袋中扯出一沓黄纸,
直到临近寨门口,他用力一撒,顿时黄纸漫天飞舞。
“桃山寨易主,新当家设下大会,请所有啼阳寨的朋友参加,来者,有重宝相送!”
“桃山寨易主,新当家设下大会,请所有啼阳寨的朋友参加,来者,有重宝相送!”
……
将布袋掏空,那人掉转马头就走,丝毫不停留,一溜烟又跑远了。
值岗的山匪与同僚对视一眼,都摸不着头脑。
“他娘的,这啥情况?”
“还没到清明,提前给谁烧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