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又脏、又乱,两旁畸形的建筑把街道弄得很挤,排水渠的瘫痪也许发生在上个世纪,铺着不规则鹅卵石和其他类似石头的道路泥泞不堪。
就像因蒂斯偏僻乡村里的老人身上的皱纹,污垢滋生。
尽管现在是上午,可是那些本该拆除的违章建筑歪歪扭扭,在上空几乎相连,把阳光遮过了大半。
在这样的情形下,这条老街变成了喜阴喜湿的生物们的乐园,同地上那厚厚的一层淤泥一起,散发出秽物发酵的恶臭。
可此时此刻,一名青年正慢慢悠悠地行走于此,边走边停,边停边看,还时不时领略一番,就像喜欢考察古迹的民俗学者。
对于这种连站街女郎都不愿意来的巷子,青年脸上显露出满意的表情。
“这就是加布介绍的地方……真别说,还挺符合我需求的。”
欧维恩语气轻松道,他的脚步停了下来,手中捏着一张小小的纸片:
克里奥·让街区,122号1楼。
120,121,122……是这里。
克里奥·让街区是第利斯城西区一处年岁超过30载的平民窟,因出过一位知名提琴家而得名。在过去的十五年里,第利斯城的市长曾数次想把这里拆除翻新。
可很多居民守旧而偏穷困,再加上种种别的阻力,受挫几次后,没耐心继续磨下去的政府先生便索性放手了。
但是对欧维恩来说,这里租金相对市里其他居处较低廉,偏僻不引人注目,而且方便东躲西藏。
这所房屋的原住户是一名古兹曼党,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死在了大前天晚上的火拼中。
除此之外,他生前性情粗暴,向来为邻里们所畏惧;帮派已经替他料理完了后事,他租期尚有两年半的租房也转交给了欧维恩·帕德。
当然,这是以480费尔金为代价,欧维恩只租了一年。
租金通过加布不知道最终转交到了谁的手上,这一切一定都在伊扎克的知情之下,不过欧维恩对此并不在意,毕竟他的顾客会有相当一部分来自古兹曼党。
而且省去了应付房东的步骤,相对复杂的租借关系也足以搪塞过警察的许多盘问……
欧维恩踮起脚尖,伸手在房檐上一摸,除了厚厚的一层灰外,他还摸到了一把钥匙。
整体居住条件和莫妮卡的租房差不多,进门是客厅,右侧连着两间几乎只用一层墙皮隔开的起居室,左侧有个勉强供人站立的盥洗室,一个与客厅融为一体、略微向外延伸的厨房。
所有屋子都被清点干净,除了老房东留在这里的廉价家具,这间房子没有别的东西,显得空荡荡。
条件一般,但总算有个能正儿八经长期居住的地方了……原主当初为了叛逃,能卖钱的东西都卖了,也就不需要寻访那记忆中的所在。
何况我现在是一个帮派医生、一个“药师”,还是一名穿越者……欧维恩躺到床上,轻轻叹了口气,漫无目的地看向窗外。
距离那晚血月之夜已经过去一整天,昨天几乎全天闭着眼睛度过的……他下意识掐了掐太阳穴,头脑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玄黄色的双重隐秘存在、灰雾之上的模糊城堡、手拿石板的神秘男子……
灰雾之行已经在昨天被他翻来覆去地琢磨了十七八遍,可无论他怎么想,思路就像那片雾境一样灰蒙蒙的一片,无从揣测、无从忖度。
除了“驯兽师”魔药配方这唯一确切的信息,一切都属于不切实际的幻想。
虽然薅到了一点好处,但这与风险不成正比,欧维恩决定放弃再度施行转运仪式这种作死行为。
——起码暂时放弃,等到自己位格够高再说。
短暂休息过后,欧维恩走出房门,把钥匙重新放回屋檐上。
这是给莫妮卡留的,她说自己要搬过来的东西比较多,不过希望她能找得到来时的路。
在克里奥·让的街巷拐来拐去,巷道狭窄错杂,有点像罗塞尔时期诞生的那些巨大的下水道系统,不时有一两只老鼠从脚边跑过。
这里实在太不体面了……欧维恩想到,而且有时候要面对一些有传染病的患者,自己必须得定制一身特别的装备才行。
克里奥·让街区28号,外面靠着公路,约凡撒先生衣品店。
这家店并不出名,但在街区里贴满了小广告,欧维恩便顺路过来看一看。
“你好先生,买衣服?”约凡撒先生见有客进门,霍然抬头道。
“两套正装、两身便装。”欧维恩闻声点了点头,视线穿过客厅琳琅满目的衣服,终于在坐在阳台的店主身上定格了三秒,随即扫向四周,又补充道:
“另外我还想定制一身衣服,如果您这里可以定做的话。”
“噢,可以、当然可以。”约凡撒站起身揪了揪衣领,从阳台快步竞走了过来:“我本人同时也是个裁缝。”
“这是从鲁恩进口的男士制服,可能不太符合咱们的审美,不过您知道的,第利斯城间海贸易频繁,咱们城市也生活着很多鲁恩人……
“……而他们不像我们,他们的观念总是被一些规规矩矩和礼节束缚,就像假如给鲁恩人送礼——我是说,一些酒品——第一次应当用鲁恩酒。生意场上也是如此,您如果要认识些鲁恩朋友,恰当的穿搭能让他们感受到你的尊重。”
约凡撒指着一排衣服说道。
欧维恩打眼一看,感觉很难从第一眼分清它们到底有什么区别。
都是黑白配色、一丝不苟的纹理、简约且板正的风格,也许它们的差别主要体现在布料上,这就是文化差异……让人轻易想到那个东边的强国,鲁恩王国。
但欧维恩觉得一时半会遇不上那种场合,于是他兴趣索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