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操……呼——”安德鲁缓了一会儿，随后站起身来在房间里看了看，房间里空无一人，正如哈迪斯所说，I先生已经离开了。

“我可能不想来第二次了。”

（我觉得咱们现在需要一个地方好好整理一下思绪。）哈迪斯说。

（那好办，我知道一个好地方。）

（我想你知道是哪。）

（想不知道都难。）哈迪斯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闪现到墙边靠在上面说。

“咱们走。”

未建成的摩天大楼——

安德鲁睁开眼睛，自己已经身处屋顶，是的，他又断线了。

（醒了？）

（妈的，跟中风了似的，呕……操，也可能是怀孕了。）

安德鲁感觉浑身都难受，好像没一个地方是他自己的。

（看你还有心情开玩笑，那就是没事了）哈迪斯笑着说。（我刚刚查到了那小妞的位置，发给了我认为有用的几个人，不过他们似乎都暂时抽不开身。）

（还有莫克斯，我和里面的几个人很熟，她们能提供帮助。）

（她们没有回应，大概是不想理你，至于那个小家伙，现在好像处于断网状态。）

（L吗……嗯，好吧，不过咱们是没办法去了，也挺对不起那小妞的，穿越黑墙可不是一件轻松事。）

哈迪斯闪现过来，对安德鲁解释道。

（你是因为有我的保护才逃过一劫，但她，穿越黑墙还带走了你我，即使没被烧死，身体肯定也承受了不少，那小子可真行，让这么一个姑娘愿为他牺牲。）

（他要是别那么不自信，估计早就成顶级牛郎了。）安德鲁调侃说。（啊，不对，可能还得再打扮一下，那小子好像只穿一件衣服。）

缓过神来，安德鲁靠在沙发上休息，但是心却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紧张吗。）

（嗯，不过也在想一些事情。）

（不如直接说出来，反正早晚传到我脑子里。）哈迪斯说。

（也是，咱俩谁跟谁的。）安德鲁喝了一口酒，坐直身子看向另一半躺在小沙发上的哈迪斯。（刚刚在黑墙时，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很可怕，准确来说她并不是完完全全的AI，她曾是一个人。）

（你说，那是个人？）

（对，我也是出来之后才知道的，奥特·坎宁安，都是老黄历了，一个黑客，灵魂杀手就是她写的程序，她死后留在了赛博空间。）

（我去，这消息也太炸了，不过你为什么怕她呢？你的能耐可不小，这我是知道的。）

（黑墙那边大把的AI都能秒杀你们这些啰啰，但她不一样，她可是能吃掉AI的存在。）

（吃？）

（吸收同化，鬼知道她想要什么，但我也不在乎，我逃了出来，远离她，就是为了这个。）

（合着你之前是跟我吹牛逼呢，在你之上还有个那么牛逼的家伙啊。）

（随你怎么说，这已经不重要了，你还有我，咱俩谁都不会再去那个鬼地方了。）

哈迪斯闪现到屋顶边缘，双手交叉着，静静地看着天空。

（这城市真美啊。）

（可惜内在不怎么样。）安德鲁说。（不过今天往黑墙跑那一趟也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讨厌黑墙和神舆了。）

（哟，怎么，开始心疼我了？）

（是有点，不过就一点点而已。）安德鲁掐着两根手指说。

（明天，一切都会结束，然后你我就此分别，运气好的话我能逃到网络里，而你……）

（死亡，我知道的，那正是我要的。）

（其实现在你还有机会，回去找奥特，让她把我吃了，然后想办法把你救活。）哈迪斯突然严肃起来，闪现到安德鲁面前的桌子上坐下。（那人说你会死，是因为芯片已经对你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但说白了其实就是你的身体受芯片影响开始排斥你的意识，只要找奥特，她或许能解决这件事。）

（你知道我不会那么做的。）

（但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你已经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在你活下来之后，那种事情随时可以去做。）

（不，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安德鲁摇摇头说。（我已经是飞鸟上上下下人尽皆知的存在，活下来之后呢？恐怕在夜之城是活不下去了，再说了……咳咳咳！）

（别担心，我并不打算一死了之，飞鸟的计划绝不能被实行，必须有人去阻止。）

（可你却做不到了。）哈迪斯情绪激动的说。（你我都很清楚，时间不多了，这该死的芯片在你身体里留下了一团火，我无时无刻不在夺取着你的生命，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冷静点，哈迪斯，没什么大不了的。）安德鲁安抚哈迪斯的情绪，随后点上一支烟。

（想想看我们这一路也经历的不少啊。）

（一开始你想杀了我，然后我们摸爬滚打的到处想办法，现在……）

（我可不记得自己有过那么狼狈。）哈迪斯说。

（也是，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事不关己的模样，不过嘛……）安德鲁停顿了一下，看哈迪斯的反应。（你变了，变得像一个人，有人情味儿了。）

（切…那种东西……）哈迪斯别过头，不屑的说。

（不想承认也没关系，不过，一路走来真的谢谢你了。）安德鲁调试好一旁的收音机，又重新拿了一瓶酒开盖。（陪我喝点吧，就当是最后的。）

哈迪斯没有说话，只是在安德鲁举起酒的同时，他也凭空变出了酒杯与安德鲁碰杯。

（这首我喜欢，永不消逝。）

收音机里播放着武侍乐队的《永不消逝》，安德鲁便开始给哈迪斯讲解。

（早在你记忆里听腻了。）

（经典永流传懂不懂。）

（你跟谁俩呢，兔崽子。）

（好好好，这时候你就别摆出一副长辈的模样了。）

只是一瞬间，安德鲁察觉到哈迪斯脸上闪过一丝笑容。

（最后，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吧。）

哈迪斯站起身，面对着安德鲁，同时，他幻化回最初的模样，一片虚无的数据，只勉强维持住人形。

（哈迪斯？）

（哈迪斯这个名字，是我在看到你的记忆后想的。）哈迪斯说。（这就是我原本的样子，恐怕你都要忘了。）

（老实说，印象深刻呢。）

（哼……你看吧，我不是人，没有人的情绪，也没有任何过往，只是飞鸟获利的工具和抹杀用的兵器。）

（但现在不同了，我不再是工具或兵器，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拥有情感，毕竟我也只是照着你的样子装模作样，但和你在一起的这些天，我第一次有了活着的感觉。）

（你教会了我很多，这点我必须承认，我得谢谢你，孩子。）

（老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安德鲁笑着说。

（安德鲁·琼斯，你是个二流子，蠢货，是个胆小任性的家伙，同时，你也是我存在过的证明。）

（那还真是，荣幸之至呢。）

而哈迪斯也恢复之前的模样，对安德鲁露出一个笑容，随后伸出拳头，示意安德鲁与他碰拳。

两人相视一笑，拳头轻轻碰在一起。

（来客人了，我会给你一点自己的时间。）哈迪斯说完，便瞬间消失，安德鲁放下酒，他知道是谁来了。

“你来了。”

安德鲁招呼布莱恩坐下，他知道自己来这里必定会被布莱恩发现，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像对门罗那般对布莱恩的准备。

“不要无视我的话，你到底去哪了？发生了什么？我想帮你，大家都在想办法帮你。”

安德鲁摇摇头，平淡的说。

“没用的，时间不多了，这个Relic是我唯一能活命的方法，但现在他坏了。”安德鲁指着自己脑袋后面说。

“什么意思？难道不是Relic在杀死你吗。”

“以前确实是，但现在不同了，我本打算删掉Relic然后救自己，但Relic损坏后，我便不这么想了。

“Relic坏了？那你……”

“没多少时间了，就像我说的。”安德鲁说。“还记得门罗吗，他帮我抢了魔蜥和公司的车队，但是交战中我受伤了，Relic就是在那时坏的。”

“我了解情况后就改主意了，我搞到了一些装备，做了一个新的计划。”

“拉古纳湾……”布莱恩想起安德鲁先前的话，回家的意思他很清楚，那就是已经被淹没的拉古纳湾。“你要做什么。”

“水坝，我要把它炸了，烧的灰都不剩。”

“你疯了！你知道你会被怎么处理掉吗？先不说NCPD，等到暴恐机动队来了，他们会把你打成筛子的！”

“你了解我这人，不会那么轻易挂掉的。”

“这次不一样！他妈的你给我听好了，你不可能活下来的，面对他们，你不可能赢。”

安德鲁没有回话，抬起他的手臂静静地查看着螳螂刀的情况。

“算我求你了，安，别做傻事。”布莱恩祈求安德鲁，他拉住安德鲁的手臂，却发现那看似粗壮坚强的手臂不停地颤抖着。

“安？”

“矮子，我怕啊，我不想死，不想失去家人，但……咳咳咳！”安德鲁站起身，走到边缘扶着水泥柱子说。

“真美啊……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再看这座城市时我还能说出这种话。”

“那就想办法活下来，我们一起想办法，L为了找你去了狗镇，你清楚自己对他很重要。”

“是啊，他是个重感情的家伙，我不知道这算缺点还是优点，但能交到他这个哥们儿，我真的很幸运。”

“别说了……”布莱恩低着头，好似是在压抑着自己的哭腔。

“每次都是这样，你喜欢把别人丢下，自己一股脑的向前，来夜之城是这样，做雇佣兵，包括现在也是，一次次的把我丢下，让我看着你的背影。”

安德鲁转过身，看着布莱恩。

“为什么一开始不找我，因为我是条子吗？那L呢？把他丢下，把我丢下，怕我们受到牵连？”布莱恩抬起头，带着愤怒吼道。“安德鲁！你知道我从不在意这个破身份，我当警察是为了追上你，是为了能保护你！”

“不只是这个问题，一旦出事，你在夜之城连活下去都可能是个麻烦，但门罗可以保全自身，生活在恶土，想要躲避城里的狗，他的门路多的是。”

“那你呢？你现在要活不下去了，还在乎这些吗？哪怕到时候我们一起想办法呢！”

安德鲁走上前去，对布莱恩说。

“你错了，矮子。”

“我并不是活不下去了，而是活过了。”

“在这机械世界，在这夜之城中，我——安德鲁·琼斯，留下了自己存在过的证明。”

“Relic会证明，我也会证明这一点。”

“等一切尘埃落定，把我带回家吧，你知道在哪的。”

“安……”

布莱恩的小动作被安德鲁看到，哈迪斯再一次出手，布莱恩被电流击倒，安德鲁抱起他，轻轻的放在了沙发上，但他自己也体力透支，瘫倒在沙发上。

（你们哥几个想法还真是出奇的一致。）

（可不呢，一个村出来的。）安德鲁说。

“这里刚好可以看到那地方，你就好好看着吧。”

（不过，他那时候能不能醒来就不知道了，我稍微用了点力气。）哈迪斯闪现过来，看着布莱恩的脸说。

“无所谓，什么时候醒来，他都会看到的。”

安德鲁看向家的方向，太阳悄然升起，指明了安德鲁的道路。

（也对……）

哈迪斯伸出手，两人相视一笑，安德鲁握住他，他再一次使用了Relic的力量。

（我们永不消逝）

“我们永不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