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头却拉着春草出了院门,往南指了间硬顶的屋子。
春草探头一看,估了一下距离,又瞧了瞧宁儿那醉眼朦胧的样子。
将宁儿搀进屋,安置在软榻上,她又对那小丫头再三嘱咐:“你一定守着小姐,半步也不许离开,知道吗?”
见她点点头,春草才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宁儿歪在榻上,将睡未睡间,只感觉四肢松软,心如擂鼓,口中渴得厉害,她半阖着双眼喊道:“春草,春草,倒点水来。”
等了半天,还没有水来,宁儿有些着急了,脑子却迟钝得厉害:“春草,春草?水呢?”
她模模糊糊听到有人轻笑的声音,然后便有茶杯送到了她的唇边,那人轻轻哄她:“水来了,慢点喝。”
宁儿伸手扶住眼前人的胳膊,借了点力直起身,就着那人的手喝了茶水。
那水甜丝丝的,还带了一点点酸味,宁儿忍不住多喝了几口,她有些迷迷糊糊地想,春草怎么忽然这么高了?
她努力睁开眼睛,那双因醉酒而含了泪的眼睛雾蒙蒙的,她直直盯着眼前朦胧的身影,迷迷糊糊又很肯定地叫了一声:“楚公子!”
是神仙一样的楚公子,宁儿后知后觉地高兴起来。
楚寰见她说话间口中像含着块糖,不由地失笑:“这是喝了多少,怎么醉成这个样子?”
虽然被喂了点醒酒汤,宁儿却没有立刻清醒过来的迹象,她全没诧异楚寰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只下意识地冲着他笑。
那笑容里莫名一副撒娇的样子。
楚寰被她笑得心都软了,又见她横七竖八地歪在榻上,连衣裙都皱了,忍不住伸出手帮她理一理。
却没想到宁儿不理会别的,只紧紧拽着披帛不放,口中嚷着:“得藏起来,弄脏了。”
楚寰心中微动,轻声哄她:“哪里脏了,我给你看看。”
宁儿可怜兮兮地放开手,翻开披帛,露出被掖在内侧那块褐红色的污迹。
楚寰一看,便明白那是自己拾了披帛还给她时不小心弄到的,他望着神色有些委屈的宁儿,低头道:“都是我不好,我向朝宁道歉。”
漂亮的睫羽乌压压地垂下来,楚寰那双静如沉潭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着她,让宁儿在醉中也感到那令人晕眩的美貌扑面而来。
她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那,那怎么办?”
楚寰盯着她笑起来:“我赔你新的好不好?”
宁儿晕乎乎地点头,又苦恼地皱起眉头:“可是马上回去,还要穿啊。”
楚寰又喂她喝了些醒酒汤,放下了那碗盏,亲自扶了她躺下,含笑说:“别担心,朝宁小睡一会儿,醒了就好了。”
宁儿迷糊间好像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但被楚寰这样一哄,只觉得困意猛地翻上来,不一小会儿便睡沉了。
楚寰盯着宁儿看了好一会儿,见她睡熟了,才收敛了笑意,从手旁取了件裘衣轻轻盖在了宁儿身上。
那是件极轻暖的狐白裘,其色纯白无染,不掺一丝杂色,如今已不是严寒了,但宁儿初次醉酒,楚寰却难免担心她受了风邪。
他站起身,淡淡地吩咐:“起来吧,别吵了姑娘休息。”
从见到楚寰那刻起,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一声也不敢吭,只颤颤巍巍地磕了个头,连手带脚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