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辆朱轮翠盖车的帘幄遮掩下,一柄精巧的双蝶穿花纹手持银镜被缓缓收起。
持镜的彩陶微微有些手抖,她轻轻舒了口气,对沈如瑶道:“大小姐您看?”
沈如瑶鄙夷道:“果然是蓬门荜户出身,竟与这些奴才厮混在一起。”
原来一刻钟前,因沈如瑶嫌弃车内憋闷,命婢女卷起帘幄透透气,却被彩陶无意中窥见燕翎翻身下马,与宁儿隔着车窗说话的一幕。
沈如瑶一听,便立刻就要探头去看,还是彩陶拦住了她,劝说道:“大小姐这样去看,难免惊动了别人。”
又从妆奁中取出了那柄小巧的银镜,在车窗处向后一照,便将身后宁儿那辆车外的情况照了个明白。
但因她所乘的车驾与宁儿相隔了两三车,那镜子又小,能看出人的动作,却不太看得出样貌。
沈如瑶自觉抓住了宁儿一个大错处,她有些兴奋地说:“祖母把她当成千金小姐一样养着,她倒好,光天化日下就与那奴才说起话来。”
“等我告诉爹爹,看她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彩陶闻言却劝道:
“大小姐还是慎重些,这事儿就只我们见到了,便告诉侯爷知道,宁姑娘恐怕也能有托词,说她不过光明正大和护卫说了两句而已,反过来还告小姐扑风捉影。”
沈如瑶“啐”了一口:“她是哪门子的姑娘?不过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她转头问彩陶:“那你说说,该怎么收拾那丫头。”
彩陶沉吟了一会儿:“姑娘看那护卫的身形是不是有些眼熟?”
沈如瑶细细回忆了,她恍然大悟,怒道:“是不是就是燕翎那贱奴!”
因着上回她和宁儿的冲突,被爹爹狠狠罚过一顿,害她在侯府上下人面前丢尽了脸面。
而除了罪魁祸首之外,她最憎恶者,就是那个跟在身后逼着她跑,毫不留一丝情面的燕翎!
沈如瑶咬牙切齿:“好哇,我说那奴才怎敢如此以下犯上,原来是早就做了沈朝宁的狗腿子!故意公报私仇来了!”
霎时间,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她心头,她认定宁儿和燕翎早有了牵扯,所以才一唱一和,害得她在爹爹面前成了不孝不悌之人。
她紧紧捏住了彩陶的胳膊,发狠道:“这一对狗男女!”
彩陶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让大小姐这样激动,她忙道:“姑娘,慎言啊!叫夫人知道您这样说话,又该训您了。”
何况就凭此轻率论断女儿家的名节,也并不妥当。
沈如瑶恼怒道:“怎么?这分明是她做错事,娘亲还能怪我不成!那丫头做得出,难道我就说不得?便是捅到爹爹那里,也是我占理!”
说着说着,她不知想起了什么,一时转怒为喜:“彩陶你说得对,现在和爹爹说了,也至多不过骂她两句,叫她以后谨言慎行罢了。那岂不是平白便宜了她?”
沈如瑶令彩陶伏身过来,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
她的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咯咯笑了两声:“先让她再快活一阵子。”
“他们不是关系好么,那我岂能不成人之美?说起来,一个死了娘没爹管的破落小姐,配给一个家生奴才出身的军护,那才真的是绝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