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让令人啼笑皆非的误会,竟然过了许久,才在一个堪称离奇的场合被解开。
当然,这是后话了。
此刻的宁儿与柳莺,都以为彼此已将事情说破,放下了一桩心事,不由神情轻快起来。
这一松懈下来,柳莺便闻到别有一股异香,在宁儿的闺房中萦回环绕。
她沉下心细嗅,只觉那沉郁木调中隐有一股石蜜的芬馥,不由心驰神荡,赞叹道:“侯府中竟也有这样的好香!”
宁儿掩口而笑:“听姐姐的口气,这侯府竟是个落魄之地,便是能有味好香,也令人称奇了。”
柳莺面上却隐有一丝傲然神气,她笑道:“信远侯府世代簪缨,到了侯爷这一辈,更已有再兴之相,当然不是一般的破落贵族可比。不过么……”
她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姑娘以后就知道了,这世上富贵风流,莫有胜于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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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沈崇尧才终于从进宫面圣巨大的惊喜与惊吓中缓过神来。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次,他又要给圣上当一次信差。
尽管对于那位大人的身份,他在私下早有猜测。
但当沈崇尧真的身处雕龙浮凤的玉宸殿阶下,于清音雅乐缭绕中,参拜那位端坐于九重之上的陛下时,他才真正意识到,此乃天子。是他生死系于一念的皇帝,更是天下万民所仰赖的君父。
虽然这位万乘之主,不知为何偏偏瞧中了自己,但沈崇尧却非常明白,这是他不得违抗的命令,更是他必须牢牢抓住的机遇。
幸臣,这是他给自己的定位,他决心,要做好这个幸臣。
回府后,来不及和终于不再生气的夫人多说几句,他便赶忙焚香沐浴,将周身上下,濯洗一净。
确保不再有一丝酒秽之气,沈崇尧才依照圣上所言,将那极牢固结实的木箱开启。
确认那箱中之珍宝完好无损,他才点了六个最老成可靠的随从,又命心腹小厮在前提灯开路,趁着夜色,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松寿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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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儿房中,香暖烛温。
两人絮语许久,眼看着入夜已深,宁儿眼中泛起淡淡的倦意,柳莺这才起身告辞。
宁儿身上穿着件桃红绣博古纹披风,挽着她的手朝外走去。
外间的丫鬟们正聚在灯下做些针线,见二人出来,便起身要送,宁儿却摇摇头:“你们忙你们的,我送柳姐姐出门去。”
柳莺忙轻声道:“有劳姑娘了。”
一出房门,两人忽尔听见一阵泠然妙音,如玉石相击,在春夜的晚风中悠然而响。
柳莺忙拉着宁儿的袖口一摇:“快看!”
宁儿一抬头,只见自己房檐下,不知何时,正悬起一盏光彩焕然的水晶琉璃宝灯,剔透玲珑,角下垂珠坠玉,经风而动,便发出阵阵仙乐之音。
至珍至宝。
美得无可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