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即将死于他枪下的人,彪子又觉得有必要说上几句话。
“俺当差办案,为的就是挣钱吃饭。”彪子语调舒缓,表明心意说:“如果你能供出同伙,俺还能考虑,给你一个活的机会。”
彪子真想再给赵宝德一个机会。
那样,也是他新官上任,点亮的第一把火。
抓住古城共党,从而破获共党在古城的地下组织,远比杀掉一个赵宝德更有价值。
“我就是一个守法商人。”赵宝德为自己鸣冤说:“不知道哪点得罪黄墨轩了,他为啥要我死!”
赵宝德钻进了牛角尖。
他早有心理准备,为了避免皮肉受苦,他要实话实说,把魏天亮供出来。结果,看见魏天亮舍命来搭救他,他被感动了,也想清楚了。
假如他真是共党分子,警察也不会这么快就处决他,想让他死的人,就是被他当成依仗的黄墨轩。
真是人心隔肚皮,好心没好报。
赵保德把所有的怨恨,都集中在黄墨轩身上了。
彪子不善言谈,见赵宝德认定了自己的死,就是黄墨轩所为,他也懒得再为这事,跟一个要死的人废话了。
他手搭在扳机上,借汽车灯光的照射,看见赵宝德浑身抖成了一团。
彪子有心再开导赵宝德几句,让迷途知返,供出同伙,保住这条命。
他话到嘴边,见赵宝德身子晃了几下,就要摔倒了,他急了,冲天打了一枪。
还别说,这一枪真把赵宝德给震住了。
他站稳了身子,慢慢转过身去,背冲彪子,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你有啥话,要跟家人说的。”彪子又萌发了善心,要为赵宝德做件事,替他转告家人,或者帮他完成一个心愿。
“我想写封信。”赵宝德接受了彪子的建议,转过身跟彪子要纸和笔。
彪子不高兴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得寸进尺,让你留句话,你还要写封信。我要请你喝杯水,你还得让我给你摆一桌断魂酒,真是给脸不要脸。
“算了,赶紧上路吧。”彪子失去了耐性,他让赵宝德转过身去。
赵宝德彻底放开了。
他眼见大势已去,已无力还天,只能把心中的牵挂,托付给面前的这位陌生人。
他双手抱拳,对彪子说:“事到如今,欣妍是我今生今世唯一的牵挂,你就让我跟她说几句话吧。”
“谁!”彪子脑袋“嗡”地一下,这里面怎么还有欣妍的事。
彪子酒精上头,以为出现了幻觉。
黄墨轩要杀赵宝德,这事跟黄欣妍没有一毛钱关系。
“黄欣妍,就是黄墨轩的亲妹妹。”赵德宝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尖刻在彪子的心坎上。他说:“放心吧,这事你办好了,黄墨轩不仅不能怪你,而且还会犒劳你的。”
“你知道俺是谁吗?”彪子暴怒了,他冲到赵宝德近前,枪口怼在赵宝德胸前,大吼道:“你他娘的就该死!”
这是赵宝德没想到的事,明明是彪子主动提出来,让他留下几句话,他照做了,却惹恼了彪子。
赵宝德老实本分了一辈子,反正也是要死的人了,不再受这样窝囊气了。
只见赵宝德站稳脚跟,双手当胸,对准彪子甩了一下,彪子猝不及防,被这一反掌击中胸部,他整个人一下子弹了出去,摔在汽车上。
我操,遇见练家子了。
彪子摔了一个跟头,他一个璇子站起身,赵宝德居然没有跑。
他把两把二十四响别好,晃动一下胳膊腿,就要跟赵宝德开练。
赵宝德冷冷地看彪子,知道这人也是个练家子,不然,他一个甩掌,一般人是接不住的。
彪子拉开了架势,就要跟赵宝德过招。
赵宝德也不甘示弱,摆出了太极防卫攻势,两人说话间就要动手了。
彪子站在原地没动,希望赵宝德能主动进攻,他先看看赵宝德的套路,这是行武之人必备的格斗前提。
赵宝德有心往前冲,又觉得过于冒险,他摆开了架势,也在等待彪子进攻。
两人也就僵持了十几秒钟,彪子不耐烦了,他突然拔出二十四响,瞄准赵宝德说:“俺现在就把你突突了。”
魏天亮真是豁出去了,他拉着人力车,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拼了命往上爬。
马玲几次险些被车甩出去。
“老魏,把车放下,咱们一起爬山。”马玲几次这样提醒魏天亮,魏天亮都跟没听见似的,一个劲往山上爬。
“停车!”马玲一声大吼,魏天亮这才停下车,喘息着对马玲说:“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们尽力了。”马玲话音未落,山顶上传来一梭子枪响。
“坏了!”魏天亮丢掉人力车,就要往山上跑。
“魏天亮!”马玲也不知从哪来的一股激劲,她猛跑几步,追上魏天亮,拦住他的去路说:“等你跑上去,恐怕尸体都凉了,何必呢。”
“宝德兄弟是为了我,才……”魏天亮急出了眼泪。
“这不是杀害他的主要原因。”马玲不能把消息来源告诉魏天亮,她只能以负责人的身份,阻止魏天亮做无意义的拼杀。
“他是为了帮我们才被抓的。”魏天亮听从了马玲的劝阻,折返回来。他掏出两把枪,子弹上膛,做好截杀彪子的准备说:“谁杀了我兄弟,我就让他血债血还。”
李志强捡到那只枪里,只有四发子弹,魏天亮的汉阳造,每次只能击打一发子弹。
马玲的枪里还有四发子弹。
她与魏天亮做好分工。让魏天亮用人力车阻拦汽车,她隐蔽在一棵树后,只要彪子停下汽车,这四发子弹就能干掉彪子。
魏天亮埋伏在路边草丛里,还不忘提醒马玲,当心身后有狼扑上来。
他说得轻巧,马玲听了,难免要胆战心惊,不时地回头观望。
远远地听到汽车马达声,两人做好了截杀准备。
眼看汽车就要到近前了,他们听不见马达声声了,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很是纳闷,站起身向山上观望。
忽然,传来汽车引擎启动声,随之,两束刺眼的灯光,在他俩近前出现,一阵轰鸣后,彪子驾驶的汽车,从他俩眼前快速略过。
这就是彪子的狡黠。
他开车下山,约摸离被袭击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便关掉车灯,熄灭了发动机。
他凭借山体坡度,让汽车慢慢下滑,为的就是迷惑敌手,谨防他们突然出现,打他个措手不及。
天已经蒙蒙亮了。
彪子依稀发觉,前方不远处有人影晃动,他悄悄将车滑到,离人影出现的地方,不到两米的距离,猛地发动汽车。
挂挡给油,又是借助山体坡度,汽车“熬”地一声窜了出去。
魏天亮想用人力车阻拦汽车,已经来不及了,他拔出手枪,“啪啪”打了两枪,又拔出了汉阳造。
“看我的。”马玲从树后闪现,对准汽车驾驶员位置连开四枪。
汽车戛然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