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现代有许多哲学家就尝试在大脑里还原人最本质的一些特性,哪一块代表着道德,哪一块承载着善良,不过大脑还是太复杂了,很难具体做到这一点。”
“大脑也是封闭性的,这就决定了我们这一生注定是孤独的。”
“你知道我现在大脑里都是什么么?”她看着我说。
“什么啊?”
“都是你啊。”她抱着我。
我们沿着湖边走,没有特意去分辨方向。走了不知道有多久,逐渐周围没有人了,太阳也将要落下山去。在拐角的一个空地上,一块儿纪念碑进入了我们的眼帘,碑身不高,上边的字迹已经模糊的无法辨别了。但落日的余晖落在碑面上,却让这块儿矮矮的纪念碑显得深沉又肃穆。一位衣着朴素的中年男人站在碑前,嘴里念念有词的说着些什么。我们就靠了过去。
文欣先开口:“大叔您好,这是个什么地方啊。”
“哦,这儿啊,这是武汉会战的纪念碑。俺爷当时就是在这儿没的,也没落下个尸骨,今儿是俺爷的忌日,我这特意过来拜拜俺爷。”这位大叔操着一口河南方言。
“武汉会战,是抗日战争的时候么?”
“对,就是打日本的武汉会战。”
“这纪念碑上字都没有了啊。”
“这么些年,风吹日晒嘞,也没人管这。”
“我看您刚才嘴里说着什么,是纪念您爷爷的么?能不能给我们说一说?”
“啊,说嘞就是拜神灵的。一寸山来一寸险,万丈山来万丈难;虎豹豺狼把人害,魍魉小鬼强作乱;神灵仙佛卫道义,斩妖除怪护世间;后代今人须莫忘,前世先人保佑咱平平安安。”
“原来这里还有一座抗战时的纪念碑,我一直都不知道。”文欣对我说。
“嗯嗯,看起来时间真的蛮久了,当年战士的孙子年龄都这么大了。”
“80多年了啊,这个碑应该就是当年打完仗留下来的。”
“先辈们当时为了保护国家,真的是舍生忘死。多少人英勇献身,才换回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
我们在这里站了一会儿,就继续向前走。此时天黑了下来,一轮明月挂在天上,犹如布满孔洞的冰块儿。
“是啊,但现在居然有的人故意抹黑他们,真的是汉奸行为。还有的人枉顾历史、崇洋媚外,宣传日本当时其实对我们多么多么好,简直是不知廉耻。不过其实过了那么久,只是我们国家现在强盛了,没有了硝烟和战火,但世界还远远没有和平,这块儿大陆的另一侧就正在发生着战争,无辜的人民被天上突然掉下来的导弹炸死。”
“和平只是一个相对概念,战争才是持续的。有人统计从古至今几千年,世界完全和平的大概只有十几天,其余时间不是这儿打仗就是那儿打仗。假如把用来打仗的钱节省下来,可以用黄金做一条绕赤道一圈的高速公路,但显然,没有这条公路。不过战争也从侧面激发了文明的进步,无论是制度还是科技,都会在战争情况下飞速发展,我们现在用的许多东西,最早都是用来打仗的。”我说。
“这种进步是用无辜人民的鲜血换来的啊,让我选择的话,我宁愿不要。人类如此血腥的互相残杀,似乎是印刻在基因里的东西,改变不了。现在考古发现,早在人类驯化农作物的时候就互相发动战争了,而且文明越发达,战争死亡的人数越多。我听过一个笑话:‘一战时一名将军遇到了一名食人族的酋长。酋长问他,你们最近杀了多少人,将军回答,几十万吧。这么多人那怎么吃得下啊?我们是文明人,不吃人。不吃人还杀这么多人,你们太可怕了。’”
“二战后的这几十年,是人类历史上相对来说比较和平的几十年,虽然局部战争不断,不过大规模的战争就没发生了,我感觉就是因为科技发展了啊。特别是几个大国都拥有原子弹以后,就维持住了和平。虽然说原子弹能一下子杀死很多人,但其实在日本投下的那两颗原子弹还没有AK-47杀死的人多,就像大家都会很关注飞机失事,然而车祸事故每年的死亡人数可比飞机多多了。”
“但是原子弹给予了人类自我灭亡的能力,而现在的和平也是在千斤重担下岌岌可危的和平。特别是核弹技术门槛低了,随便哪个国家都能造出这种恐怖的武器的话,早晚会将我们送向灭绝。人类放纵的欲望,犹如愈发挑食的怪兽,直至将自己的血肉吞噬,核弹就是这种欲望的具象化。原子弹的发明者奥本海默说,自己成为了世界的毁灭者。武器可能是无意识的,说到底还是因为人类的精神太低级了,总是在走回头路,就像是不断变化的流沙一般难以依靠,不足以控制这股巨大的能量。”她严肃起来。
“确实现在存在着很多问题,但问题总是可以解决的啊。奥本海默在二战后积极推进成立了国际原子能机构,大国之间也签订了《不扩散核武器条约》,都在控制着核弹的相关技术,是不会轻易让别有用心的人掌握这个武器的。虽然人类现在的思想还不够高级,不能脱离动物性,不过人类已经拥有了最为强大的品质,那就是勇气。切尔诺贝利事件本来会造成非常恐怖的后果,但当时那里的普通人不顾个人生死,扛着巨量的辐射及时处置,把后果降到了最低。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勇气可以让人突破极限,勇气也可以把人类带到美好的未来。”
“人类是一种非常聪明,却又非常愚蠢的生物。而愚蠢就是原罪,只有过人的智慧才是人类最大的财富。真正能带领人类走向未来的,不是勇气,而是智慧。”
“无论是智慧还是勇气,未来一定是美好的。我们回去吧。”
我们在道路中间分开,我看着她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