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华笑笑说:“太平盛世,哪来土匪呀。何况这山塘鱼已干,只剩一枉清水了。”
骆牛仔睥睨曾华一眼,无所顾忌地说:“这塘是金塘,水是金水,鱼是金鱼,屋是金屋,遍地都是钱。我们怕坐在办公室的土匪惦记我们这块风水宝地,不得不加强防备。”
曾华略显不快:“罗伯,我俩都是共产党员,理想信仰都是一致的。你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与我沟通,说话非要夹枪带棒、含沙射影呢?”
骆牛仔又闭上双眼,鼻孔重重地哼一声,语气更加刻薄:“曾华,我这块共产党员的牌子是木牌,你那牌子却是金牌,怎么能排在一起?我已经给足你面子了,你要知足。换作其他人,我早就放狗赶人了。”
曾华一怔,微笑说:“那就多谢骆伯了。”
“少说废话,”骆牛仔猛地睁开眼皮,盯着曾华说,“曾华,赔偿款带来了吗?”
曾华反问:“骆伯,补偿款你老不是领了吗?”
骆牛仔不由分说:“那只是一部分。我去年在山塘里放了三千多尾鱼,本来每条可长重到三斤以上,由于受到你们的惊吓,干塘后每条不足两斤,市场价也从每斤十元降到七元。所以,你们得另外加赔我的损失一万块钱。”
曾华感到不可理喻,说:“骆伯,我们一没放炮,二没下网,怎么会惊吓到了你的鱼?你老放的是什么鱼,能听懂人话?这么金贵?”
骆牛仔瞪着眼说:“曾华,万物皆有灵,你懂不懂?我养的鱼和我朝夕相处,心灵相通,它们早上跳舞给我看,中午和我一起纳凉,下午表演翻筋斗。这样的鱼能听不懂人话,能不知道你们要占它的家吗?能不金贵,能不值钱么?”
曾华哑然失笑:“骆伯,我也是农村人,也养过鱼,知道鱼的一些习性。早上鱼要吸氧,撒点饲料,它当然要跳舞;中午天气热,它自然会寻找凉快的地方;下午是鱼最活跃的时候,放鱼草时,为抢食,当然翻筋斗了。”
骆牛仔没待曾华说完,就叭地从懒人床上站起,指着曾华的鼻子吼道:“曾华,我的鱼就是与众不同,它们早已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就是我的命。你现在是拿钱买我的命,知道吗?不加钱行吗?”
“骆伯,怒伤肝,你老年纪大了,要保重身体。”曾华也站起身,扶着骆牛仔瘦削的双肩,让其重新在懒人床上坐好,耐心说,“这个话题暂且放到一边,你老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出来好吗?”
骆牛仔气呼呼地说:“你们八月份征用山塘,但整个九月份都闲置不用。我以为你们不用了,就又放了六千多尾鱼苗。每尾鱼价五块,共三万多块钱,这你们该赔偿我吧。”
骆牛仔又站起身,指着身边的房屋说:“还有这座守护房,一百多平方,十多年前我建它就花了五万多块。它陪伴了我十多年,和我感情深了。每个平方两千多块钱,不算贵吧,要你们赔偿三十万块钱不多吧。”
严昊忍不住插嘴说:“骆伯,说话要讲点良心。我们八月份征用山塘,你八月十九日领补偿款一万五千块,说好是八月底前一定干塘捞鱼完。我和刘镇长九月一号找你时,你恳求说:鱼正在长膘,请宽限你半个月,保证不影响引水渠的施工。”
“刘镇长照顾你的实情,爽快答应了。你九月十六日干塘捞鱼后,从来没找过我们。九月二十三日你就把山塘水放满,才对我们说又重新放了鱼苗,并要政府赔偿。你这不是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对政府敲诈勒索吗?”
刘真也补充说:“我找县建筑质监部门的人来过这里,对你的房子进行了鉴定,这房子是最简易的砖混结构。十多年前每平米的造价不足一百元,现在造价也不足三百元。我们当时商议好按每平米四百元赔偿,你也在协议上签了字,说待山塘干了后就拆房,然后再领四万五千块赔偿款。你现在却开口要三十万,这和抢钱有什么区别?!”
骆牛仔脖子一扭,眼露凶光,蛮横地说:“反正鱼苗我放了,不按价赔偿是不可能的。关于房屋赔偿款,我当时被你们威胁逼迫,无比害怕,脑袋一蒙就签字了。回家仔细一想,亏大发了,当然不能吃这个哑巴亏。不按价赔偿,一砖一瓦都不能动,谁动我跟谁拼命,全家到北京、到沙市上访,把你们的乌纱帽全摘了。”
这时,刘真的手机响了,嗯嗯几句后挂断电话后,走到曾华身边,附在耳边轻声说:“曾书记,谢书记到镇里检查党建工作,点名要我汇报。”
曾华点头轻声说:“谢书记对镇里的工作很关心,冯家漯村的道路全靠他,也难得来镇一趟。你好好地跟他汇报,最好能留他在镇里吃饭,我忙完后去陪他。”
刘真面露难色:“骆家父子不是善茬,现在更是心存恶念。我有点担心他们对您不利。”
曾华轻拍刘真的肩膀,细声说:“罗家父子不是洪水猛兽,光天化日之下,量他们也不敢动粗。放心去吧,这不还有严昊在吗?”
刘真犹豫片刻,然后把严昊拉到一边,叮嘱几句,骑上摩托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