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那人不是师父弟弟,师父也不会不去还手,到死也没有伤了至亲。
“...若不是这般结局,等个十年二十年,无论怎样,都得要那个人偿命。”易浮尘攥紧了手。他背对着阁门,侧头靠在红木门上一点点下移,他压着哽咽:“可偏就什么都不能...不该这样的...”
哥哥在他背后。易浮尘知道。木板缝隙遮挡不住夜明,暗黑的走廊,斜漏几缕残光。
哥哥笑着说:“我们还能怎么办...该怎么办...哈哈哈......”
不,哥哥哭着又说:“...不能离阁啊...这里是我们唯一的家了...”
易水流在哭诉。他是哥哥,从来没有在弟弟跟前这么悲哭过。他一直都是很坚强的。那次燃起的熊熊大火,作为哥哥的易水流,也没有这么悲痛过。
幼年不晓生死悲,只道生者无人陪。逝者生前曾作陪,留得生者惦念悲。
那日下午,易临秋来到了赏菊堂。他看着前方。熟悉之人,就在不远处。
这赏菊堂,白菊开尽,清净高洁,只留兄弟二人。
“哥,咱们多久没见了。”白菊围着他弟弟。
易临秋看着对方,弯眼一笑,说来:“得有多半年吧...”
这个弟弟永远都发现不了,易临秋的笑是来于眼底,出自心里的。
前方的弟弟说:“哥。这片白菊,很像当年。”
‘是啊,确实很像当年。那时候你还是个一逗就会哭鼻子的小孩。而当年的小孩,现在要来杀我了。’易临秋想着,觉得可笑。
“哈哈哈...哈哈哈......”易临秋摇头笑起。
这个弟弟也永远不会觉得,易临秋这是在自嘲。
“离桑,我发现我是错的,我从来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易临秋从未看得清对方。近两年易临秋才明白,这个弟弟不是自己所认为的性格倔强,而是他爱权力。
这日傍晚。白菊染上血液,格外扎眼。
“记住了...我是个疯子...下辈子离疯子远点......疯子杀人...从不会愧疚...”易离桑没想过,只用一个杀招,就能杀了易临秋。他也不会去想,易临秋躲都不躲,也不还手。
易离桑更不会相信,易临秋是来送死的。而且易临秋死前的最后一句话,还是:“没错......你是个......疯...子......”
这究竟是嘲讽,还是在挑逗易离桑。
易离桑他分不清了。又或者,他从来都没有分清过。
纯洁的白菊,终是被朱红浸染,覆盖了满身。
朱阁门前,跪着一人。
“哥,只剩下我们了。你开门,让我拜拜师父...开门吧......”易浮尘拍着阁门,无人应答。
如同七年前一样,二人又开始相依为命了。
易水流背靠着阁门,浑身颤抖。眼中师父的画像,一次次变得模糊,又一次次变得清晰。循环往复,皆是苦念。
“不归...不归...再也回不来了...哈哈哈...”易水流说了话,无人应答。
那幅画像,近在眼前,画中的人,远在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