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安。一处小客栈。
四人也是一路拐来拐去,终于找到了一处落脚点。
卫念槿一进门,就叫来几大碗水,咕咚咕咚喝了一碗。
“这地方,离荒原还有多远?”卫迟雨说着拉开椅子,看去了苏尤屹。
“还得走一天吧。”苏尤屹比着手势,无不强调再多走一天就能到了。
易长眠从后边走来,塞给苏尤屹一个馒头,前方桌子上也多了俩馒头。
易长眠坐在一旁椅子上,歇了会儿,这便讲道:“我朝刘掌柜打听了,他对瀚海不清楚,只见附近有荒原,这才开了客栈。”一来行人有了歇脚处,二来也能养着一家生计。
“深夜会有哭泣,这事儿刘掌柜肯定了。左右得有十来年,早就听习惯了。”易长眠端过一碗水,喝了几口又慢慢讲来:“头一次听到哭泣声,刘掌柜确有疑惑,由于太困也就睡了去。第三天傍晚,刘掌柜穿着一身黑衣,去到了荒原边地,在一处土坡下藏着。”
三人竖起耳朵,仔细听来。
“等入夜了,刘掌柜非但没有听到哭泣,反倒是周遭都安静的很。”
三人听着皱起眉。
“直到,接近深夜。”
——
十七年前一个夜晚。
荒原边的一处土坡下,遮住了一位黑衣人。这人就是刘掌柜。他一待几个时辰,就等来了深夜。
进入子时,人阳衰盛阴,即为‘合阴’段。就在子时,刘掌柜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哭泣声。
凄凄催我悲,泣泣诉几悲。诉谁尸骨寒,荒地无怜爱。催谁无尸骸,荒凉几地散。谁悲天意寒,荒地无人赶。无人敢,无人敢,无人赶。
诉谁驱荒凉,一年九月寒。催谁来沧桑,一地九天蓝。谁悲天意寒,无人言奇胆。无人烟,无人烟,无人言。悲我怜泣泣,几悲扬凄凄。
刘掌柜往上坡看去,睁大了双眼,一时说不话。他看见了,魂泣。
刘掌柜俯下身子,呆呆坐了会儿,不由喃喃起来:“这可是残魂。三年前扶音一派,竟是没有处理完全?”他又呆坐了会儿。
刘掌柜低着头起身,不再看去前方,敬下一礼,转过身后就一步步的退了去。
——
“扶音一方既是清理过,又留下那些残魂,想必也是有意为之了。”易长眠继续讲来:“刘掌柜觉得自己冲撞了残魂,敬下一礼后,就慢慢离开了。之后,也没再去过。”
三人沉思着。
苏尤屹先开了口:“今晚,我们去叨扰叨扰。”
临近深夜。
“苏尤屹——天都这么黑了,你跑慢点儿吧!”卫念槿在后边快追不上了。
苏尤屹听到也就慢下步子,干脆待在原地了。
后面几人过来,也听到了,是哭泣声。
“怎么回事?这哭声好像就在附近?”卫念槿有疑惑,这回不问可不行了。
苏尤屹看着西边,点点头说来:“就在附近,前边儿就是荒原了。”
卫念槿:“啊?这...”
这时,不远处的半空中显露过一缕光亮。
苏尤屹看着前方不禁往前走了去。走着走着,他的眼角就划过了一滴泪。苏尤屹直接呆在了原地。
“苏尤屹,你怎么了?”卫迟雨问。
“我...”苏尤屹还没说什么,脑子里就涌出了一段记忆。
——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身居高位感言天下,受苦受难的来了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与之抗衡!”瀚海里,一人跪着歇斯底里。
“凭什么就留下一个人...一年九月...好冷啊...”这人抓了大把沙子,一挥胳膊扬去空中。
沙粒落去头发,又多了几分沧桑。他仰头看着日阳,哈哈轻笑着,向后仰去一倒,靠去了沙堆。
突然间,他大吼一声,泪水直接不受控地行行滑落去。“好冷啊——”歇斯底里。九天在上,也终究只是旁观者。
——
苏尤屹缓缓呼出一口气,泪水早已不知落下了几行。他闭上眼,调整呼吸。
这人为什么会这么悲伤?苏尤屹不知道。他又不是这个人。
苏尤屹摇摇头,转身就往回走,边走边对后边的三人说:“回去吧。这里不好。我不喜欢。”
都说魂泣压抑至极,就连如今扶音方的领主云秩漠,遇见魂泣也都难逃一回面露苦色。
多快来的,多几倍时间回去的。走了两天,也没能走完一半的路程。
四人一路上,谁也不多说。
苏尤屹沉默了一路,叹口气都没有。剩下三人虽不知原由,却也只是一路上都紧紧跟着。
其他两人不知,卫迟雨可是知道的。苏尤屹几个月前,还依旧是个话痨子,也是个小喇叭。
苏尤屹这人变了多少,卫迟雨想想就觉得苦涩。走着走着,卫迟雨撞到了人。他抬眼看到前者,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