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年前最后一个工作日,众人皆心不在焉,霍衍大方地提前一小时放工。
商务部众人欢欣鼓舞,鸢也给尉迟拨通电话:"下班了吗?"
"还未。"尉先生的声音透过电流,传入她耳中,充满磁性。
鸢也笑道:"我提前下班,去找你。"
"好。"
鸢也轻唤一声,尉迟挑眉,放下手机,通话已结束,他的嘴角微扬,更深了些许,将手机搁置。
此时,黎雪敲门:"尉总,秦先生来了。"
尉迟点头:"请进。"
秦自白提着常伴身旁的箱子入门:"我问了黎秘书,你们明日开始放假,所以我提前来做次检查。毕竟春节期间,我不可能上门为你治疗。"
尉迟起身,坐到躺椅上:"麻烦了。"
秦自白拿出电子设备,绑在他的手腕上,监测他的心跳,同时打量他:"商场情场双得意,为何我看你还是如此淡漠?"
尉迟答道:"我一贯如此。"
秦自白想想确是如此,从未见过他特别愤怒或特别欣喜的时候。
他一边记录数据,一边说道:"我最近和几位精神科朋友探讨过,像你这样的情况,他们都建议故地重游,有个术语叫"刺激反应",也许接触相关事物,会唤醒记忆。"
"近几年我去青城不下十次。"尉迟闭上眼,俊美的面容过分冷漠。
秦自白一愣:"毫无感触吗?"
"没有。"
秦自白叹了口气,消失了的东西怎么可能找回?伴随着消失的回忆,同样无法找回,否则四年治疗无效也是无解。
尉迟说:"之前你提过,催眠?"
秦自白点头:"仍在为你寻找更合适的催眠师,毕竟深度催眠非同小可,需慎之又慎。"
两人交谈之际,门突然被推开:"尉迟。"
尉迟和秦自白望向门口,李幼安的脚步骤然停顿:"……你有客人啊。"
秦自白笑道:"头一回见有人闯入尉总的办公室不敲门。"
李幼安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歉疚地说:"方才未经多想,抱歉。"
不仅没敲门,还直呼其名,秦自白好奇:"这位小姐未曾见过?"
"我叫李幼安,是尉氏海外市场的总监。"
秦自白一怔:"你就是李幼安?"
李幼安低头看了看自己:"是我,有何不对吗?"
秦自白面色古怪地回头看了一眼尉迟。
尉迟薄唇紧抿,眼神平静,看不出喜怒,但作为观察他多年的医生,秦自白明白他已经不悦,适时打住话题:"没什么,名字挺好听。我已好了,先走一步,你们聊吧。" 秦自白收拾行装,匆匆离去,尉迟缓缓放下衣袖,一枚枚扣紧锦袍上的纽扣。
李幼安担忧地牵住他的手:“尉迟兄,可是身体不适?”
“不过是近来夜寐不宁罢了。”尉迟从雕花竹椅上起身,李幼安顺势挽住他的臂膀,一同走向案几,“我素来认床,每次出行总是难以安寝。后来友人赠我一味安神香,颇为见效,明日便拿与你试一试。”
“如此甚好。”尉迟应声道。
李幼安嘴角含笑,展开手中的卷宗:“这里有些想法,与你详谈。”
“好。”尉迟回应。
鸢也途径一间糕点铺,便走进去买下几只酥饼,提着前往尉氏府邸。如今她在尉氏已人尽皆知为少夫人,出入无人敢阻,径直走向府中高位。
经过秘书阁,鸢也将糕点置于黎雪案头,黎雪抬头,随即站起:“少夫人。”
“路上买的,大家分着吃吧。”鸢也笑靥如花。
黎雪微笑着道:“多谢少夫人。”
鸢也转首轻敲总裁书房之门,示意之后推门而入。书房隔音极佳,直至门缝微启,她才听见室内女子的笑声,稍作停留,抬眸望去。
可曾见过黄昏五时的阳光?
浓厚的橙黄洒满一面落地窗,将偌大书房分割成明暗两界,犹如明晰的界线,鸢也立于阴影之中,望见那沐浴璀璨光华的一男一女。
尉迟任何时候都严谨有礼,即使是常穿的白色儒衫,那份优雅与温文也是百看不厌。而李幼安,年方二十三,职场的知性中不失少女的娇媚,笑起来就连眼角的痣都闪烁生辉。
此刻,温文的男子静坐在案几后,俏丽的女子伏在他身旁的案几上,侧首凝视着他,两人相对而笑,如同乐盒中的王子与公主,美不胜收。
鸢也嘴角仍挂着微笑,只是暗自思量,此时此刻,是否该道一声打扰?
尉迟先开口:“来了。”
李幼安挺直腰身,回以微笑:“姜副部。”
“幼安也在呢。”鸢也淡然道,“你们在商议公务,我先退下。”
毕竟她来自他家公司。
“无妨,沙发那儿坐着等我。”尉迟温言道。
鸢也合上书房之门,缓步走向他:“我去你的静室歇息,待你完事再唤我。”
尉迟点头:“好。”
鸢也步入静室,隔音不佳,她听见李幼安娇柔的语气:“这种方法真的可行吗?我思索了一下午呢。”
鸢也将手提包放在小榻上,进入净室洗手,挤出少许皂液,慢慢搓揉成泡沫,心中淡淡想到,早上来尉氏送文案,那时见到的李幼安,似乎并未穿此刻这身衣裳?
当时她穿的,是茱萸粉的方领裙装吧?
小米书还曾问她,美女难道不惧冬寒,这么冷的天,恨不得将全身包裹在棉服里,她怎么还能露着锁骨和颈项?
而此时她却换了一件藻绿的毛衣,配着麦芽色的短裙。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缘份,三番四次,就不能说是无关了?
况且她一天之内更换了两套衣物,难道不是上午见她着装后,午后便去换了一样的?
胸中吐出一口长气,她洗净双手,眉眼略显冷峻,抽出纸巾拭干,将纸团丢入篓中,脱去毛衣,躺上榻榻米。
静室中遮光帘垂下,不久她便感到了困倦。
不知睡了多久,直到听见敲门声:“少夫人。”
鸢也迷糊醒来:“嗯?”
“尉总让我询问,是否要叫膳食?”黎屹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鸢也点亮手机,垂下睫毛看了一眼时间,已然是傍晚七点半。她赤足下榻,顺手披上尉迟挂在衣架上的外衣,开门:“尉迟呢?”
黎屹自觉让开,视线未落在她身上:“尉总正在召开会议。”
开会啊……鸢也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一边往外走,一边松开发髻,仿佛漫不经心地问:“幼安呢?”
黎屹回答:“幼安姑娘也去开会了。”
“她是海外部的,你怎么称呼她‘幼安姑娘’?不应该是李总监吗?”
黎屹道:“以前就这么称呼,已经习惯了。但公事上,我还是会称呼李总监。”
“以前?”鸢也抓住他话语中的时间点,“我听黎秘书说过,你跟随尉迟已有四年,那时就认识幼安了?”
黎屹答:“是。”
鸢也在尉迟的书案前坐下,笑意盈盈:“看来她常与尉迟联系,连你也与她熟络,我不禁奇怪,她与尉迟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当初双亲为何没定下这门亲事?”
黎屹提醒:“夫人与少夫人的母亲,早在更早之前就订下了婚约。”
鸢也挑眉:“差点忘了此事,所以如果没有我,他们会成婚?”
“不会。”
“你为何这般肯定?”
“因为幼安姑娘的……”话到嘴边,黎屹又紧闭了嘴唇。
鸢也眨眨眼:“什么?”
黎屹却不再言语:“少夫人若想知晓,可自行向尉总询问。”
哎呀,这对姐弟怎如此相似?上次试探黎雪就未能成功,本以为换个对象定能得手,结果还是差了一筹。
鸢也兴致索然:“那就叫膳食吧,你看着办。”
“是。”黎屹忙不迭出门,心中暗想姐姐所言不虚,与少夫人相处,一定要防备她设下的圈套。
外卖送到后,鸢也未曾拆开,她从尉迟的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白夜行》,越读越是沉迷,最后竟忘却时间,连房门被推开都没察觉。
忽然,书上落下一片黑影,她正看到悬疑之处,一惊之下抬头,只见尉迟立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