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考虑不周全。”
好一阵,他才有些迟滞地开口,搭在膝头的手掌无意识地伸到茶桌上,想去握安祈禾的手,却在快要碰到的时候倏然反应过来一般收了手指握拳,轻放在桌面。
“你说你不接受可替代性,妮妮,你对我来说是不可替代的,但是我没有让你感受到你的独一无二,这是我的错。我也想过一个问题,如果当初联姻的对象不是你,我还会接受联姻吗?答案是不会。”
他暗哑的声音沾了些许湿意:“我不想为过去辩解什么,除非你想听。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就是做错了,让你伤心了。但我想让你知道,我接受联姻只是因为那是你。而且,就算当初我真的没有别的选择,我真的是被迫和你结婚,也不代表我值得被你理解。”
他及时止住了牵她手的念头,但放在茶桌上的左手好像有了自己的想法,蜷曲的五指蠢蠢欲动,想将眼前细白的葱指握进手心。
这让他有些分心了,不得不定下心神,才继续开口:
“不管主动还是被迫的开始,那都只是一个开始而已,问题还是我没有维护好你的感情,没有给你回应,我甚至都没有去想过这些问题,我以前真的很混蛋,很理所当然。所以妮妮,我不希望你理解我,我希望你怪我。”
左手最终还是没有克制住欲望,指尖贴着桌面划过,张开,目标却是抬手一转,微微颤抖着,抚上安祈禾的脸。
“怪我吧,妮妮,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怎么惩罚我都好。”
他说话间声音里的湿润潮气不断上涌,浸入眸中弥漫出湿漉漉的水雾,氲出发红的眼尾。
安祈禾发出很轻的长叹。
决定离开陆也昼的时候,她觉得十七年好长啊,不知从哪一刻开始生根发芽的情感,难以追踪循迹的喜欢,在她小小的世界里,与她的生命纠缠。
十七年,也确实很长。
所以她以为她要过很久很久,才能理清这十七年在她人生里的盘根错节,说不定,还会一边做着自我建设,一边反复崩溃大哭,甚至后悔,痛苦,不舍,思念。
她不认为分手后还有这些情绪是一件该被嘲笑的事情,为自己受伤的真心难过,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吗?明明糟蹋别人的真心才是该觉得羞耻的那个。
她真心诚意,她问心无悔,就算哭,她也值得自己的眼泪。
想了那么多,也做好崩溃大哭情绪拉扯的准备了,结果日子一直很平静,预想中的情绪跌宕起伏并没有来,反而今天晚上忽然就说出了那些豁然开朗的话,她甚至没有提前打过草稿,就是突然想到了,就那么自然而然平淡地说出来了。
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困难,也并没有那些她自以为会出现的痛苦挣扎。
翻越高山的时候觉得好困难,可当翻过去以后,才发现那座高山如此渺小。
回头看从前,她不觉得当时把爱情的困境视作高山的自己蠢笨,是她成长了。
她觉得自己很棒。
所以陆也昼的话,她并没有什么波澜,甚至觉得,两个人像这样将过去剖开了细谈,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如果忽略掉陆也昼通红的眼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