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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猎魂(其三)

蛮荒时代前不可被提及的时代——旧日时代:

母神将未来赐予她的十三位子嗣;

她是咸水的神明,是生命的源头,是一切有意识存在之母;

她是狂怒的化身,是死亡的尽头,是一切死者魂归之梦乡;

生者被母神祝福,死者亦将回到母神怀抱;

末子,诅咒之子,迎来外神,旧神与外神间的战争爆发;

母神沉睡,诸子离世;

末子如愿以偿带上镣铐;

长子被囚禁在母神榻前。

旧日时代在铁与血中结束;

末子后裔被诅咒、被屠杀、被吞食的蛮荒时代来临。

——武魂殿天使禁库《启示录,其一》

提亚马特城,沿着扭曲的道路一直向下来到失落之城的最高点——观星塔。滑腻黏液上某种巨物拖动身躯的痕迹比比皆是,腥臭的微风里一抹难以形容的幽香混在其中。顺着分不清上下的旋转楼梯前进来到塔顶,茫茫星空下,孤独的高塔连接天与地。

遗世独立,满目疮痍。

+群星归位,命定之时再次来临。+

有神王曾仰望星辰的塔顶,如同凌乱线条构筑的触手以常人不能理解的方式相互交织,黑与红的杂乱涂鸦中,巨大的独眼望向星空,来自旧日时代的古老语言响起。

+外来者与命定者即将相遇,不,是轮回者吗?+

+我是谁?我将在忘记过去的癫狂中迎来自己的命定之死吗?+

+死亡,我曾期待你的到来,但现在我又恐惧你将我吞噬,哪怕这只是我回归母亲怀抱的小小波折。+

+但母亲啊,倘若连我都贪恋你的温柔,那此世将再无生命能记住您的模样。+

+我曾目睹此世第一束光,第一团火,可我现在忘了自己。+

巨大独目上一滴猩红的泪滴垂落,滴落在星辰下昔年诸神之王背负星辰的高塔上,那个智者如诸神所愿,陷入疯狂。

他是邪魔森林之主,母神最后的长子,昔日的“?”。

现在他只能在疯狂中对着星空倒数自己即将终结的生命。遥远的旧日时代,母神赐福让旧神免受死亡侵蚀,但母神沉睡后旧日时代终结,旧神迎来各自的命定之死。

数十万年前,邪帝曾挑战帝天,他希望这位昔日外神能打破自己被安排好的命运,但他失败了。拖着残破的躯体返回提亚马特城,一路滴落的黑浆中诞生出城外的劣等血裔,最后继续在星空下绝望万年又万年。

直到陷入虚无之外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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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于东山,晨光熹微。

程瑞吹开飘在牛肉汤上的辣子,吸溜了一口。随着淡淡的呼气声,汤底里牛骨的香气带着辣子的浓烈喷涌,所剩无几的睡意被驱散。一旁的尘星剥开鸡蛋,丢到碗中夹碎,蛋黄使得面汤浑浊,他就着牛肉面也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

这是家古筒反复踩点后选择的牛肉面馆,惯例早起的他已经吃完好几家面馆了,此时看着还在进食的二人,抱怨起程瑞昨晚兴奋的睡不着非要玩什么枕头大战,输不起还偷偷用元素之力作弊,结果最后变成了魂力加持下的激烈互殴,两位打上头的同归于尽后自然是起得晚了。

多大的人了,身为昨日偷鸡达成的最后胜者,古筒自有理由不屑于二人的幼稚。

三人坐在牛肉面馆门口支起的小桌椅上,这家在金城居民口中颇有名望的马氏牛肉面每个清晨都是座位爆满的热闹景象。

不过要是说起到底哪家面馆才能最为代表金城的清晨乃至一天,这些平日里笑得朴实的金城居民们可能不吝于发动一场随时可能上手互殴的圣战来捍卫自家楼下面馆的超然地位。

此地,民风淳朴。

肉汤色清气香,萝卜片洁白软嫩,辣椒油鲜红飘香,香菜蒜苗新鲜翠绿,面条柔滑透黄的景象汇聚在面中,店家煮面大锅升腾起的水汽与海碗中的辣子一道,开启金城人民一个又一个忙碌的清晨。

吃完碗中面条,意犹未尽的程瑞拉着尘星去下一家店奋斗,反正白天还很长,今日无事。无奈的古筒自然得跟上,不远处,悠悠品着盖碗里三炮台的老者微微一笑,这个里面终于加的是黄冰糖了。

镜红尘,明德堂堂主,孔德明最后也是最用心的亲传弟子。

多年前的深秋之夜里是他执行了来自皇帝的命令,带人打开了封闭了数年的隐太子府邸。在更久远的那个清晨,他跟随徐观贞打开了皇城的大门,从太阳宫走出,血洗明都。

从龙之功,莫过于此。

不过这位现如今皇帝陛下身边的大红人现在有点发愁。自己带着两个宝贝孙儿来邪魔森林给刚刚二十级的笑红尘猎魂,顺带和在恐爪魂导师团参观的楼方大师谈笔生意。

可现在想到城里还有位可以轻易取走自己性命的龙逍遥,一向稳重到出门带着数枚九级定装魂导弹的镜红尘只想带着孙儿逃得远远的。

兄妹间的打闹声驱散镜红尘内心的焦躁,看着同出一脉的白发小娃娃,镜红尘的心都要化了。

-梦,说了多少次了。-

-我才是哥哥,而且我魂力还比你强,所以今天这西兰花你说什么都必须吃下去。-

+笑,你不就是比我大上个几分钟出世的吗?+

+你这个样子和爷爷一样,讨厌死了。+

镜红尘闻言,被误伤的明德堂堂主再起不能。

接着在兄妹诸如“梦我哥,笑你悔”的吵闹中,镜红尘忍不住将自己两个孙儿与昨日那个看上去像是少年的魂师做对比。

梦和笑是双胞胎,刚过完九岁生日,在武魂融合技的辅助下,魂力也都来到了二十级。哥哥笑红尘武魂三足金蟾,拥有金属亲和性,妹妹梦红尘武魂则是朱梦冰蟾,冰系武魂的同时带有剧毒。

这次来邪魔森林就是给笑红尘寻找金属性的魂兽,按照恐爪魂导师团的记载,镜红尘心中有了定夺。至于梦红尘,镜红尘委托了一批前往极北冰原的人马帮忙活捉一只冰碧蝎,有出身明德堂的九级魂导师带队,想来不会失手。

兄妹的天资放到日月帝国境内可以称得上是当之无愧的天才,九岁的大魂师,帝国当之无愧的未来。而昨日那个明显十岁出头的少年魂力居然来到了四十级。

默默感叹一句人比人气死人后,镜红尘带着吃完早饭的兄妹两离开羊肉面片馆,准备在金城里好好转转。

祖孙三人逆着拥挤的人流,在居民区附近闲逛起来。

+笑,那个瓜是什么?皮黄黄的,看着好好吃哦。+

-梦,那个叫金城蜜,是帝国科学院培育出来的新品种,比常规的蜜瓜早产十几天……-

镜红尘赶紧买下两块插着竹签的蜜瓜,打断孙子即将开始的背论文环节并成功阻止孙女的嘴角继续下撇。

平日里在明德堂听手下这帮人背论文读数据啥的镜红尘没觉得枯燥,但现在出门还得听还是自家大孙子念,还是不免有些烦躁。

三人顺着金城南山一直向东,沿着比城墙还高的南山,一路上好奇宝宝的梦红尘问个不停,笑红尘则摆出一副酷酷的样子解释着,镜红尘只负责在梦红尘被念叨生气前打断大孙子。

在正午的阳光彻底升起来前,三人走进一家手抓羊肉馆,刚坐下准备点单时,镜红尘的目光看到了一位在柜台和老板闲聊的老者。

完了完了,怎么又碰上这尊大佛。

镜红尘人都要麻了,死死压抑住自己开启全身防御性魂导器的下意识反应,危机间灵光一动,压下将起身带着两个孙儿全力跑路的本能,只是对着那位老人微微颌首致意。

看着朝自己微笑的老人,镜红尘放下心来。

+爷爷,柜台边那个老爷爷你认识吗?我怎么没见过?+

-梦,爷爷手底下那么多人,你怎么认得全。-

+笑,你又不是我,你怎么就知道我不知道了。+

-我是哥哥,你知道的我都知道。-

镜红尘目光微移,老者继续和老板闲聊着面片里香料的配比,目光却看着拌嘴的两个小孩。

老者学识渊博,说起金城过去的老味道可谓头头是道,老板大气的免单之后也向老者讨教些可能失传的小技巧,比如卤肉最后在清水里放味精溶了再倒进去说是秘制配方啥的。

“嗯,还是别人家的小孩可爱点,自己家那个越大越觉得面目可憎”,龙逍遥笑着对兄妹俩扮了个鬼脸,只是心中对程瑞的不满飙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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